一道奇怪的,在他眼睛里一閃而過。
「你認為我的放棄,是有條件的?」
「難道不是嗎?」
鄺雲對視上他。
彭柏然看到的是一張不馴的臉孔。
這是一張很男化、而顯得異常冷靜的臉孔,的,很難在上面找到:眉是鋒利的,鼻是堅的,不抹任何彩的是剛的,臉線似刀刻的,短髮是幹練的……
真要給這張臉孔以一個評價的話:「英氣」兩個字,倒是切的。
至於人味,還真是一一毫都找不到。
當然,如果用詞俗一點:「男人婆」這三個字,應該算是很到位的總結。
另外,細細審視的話,可以在上依稀找到小胤的影子——還是滿耐看的。
呃,他在想什麼?
彭柏然收回了眼神,看到何肆給上了茶。
「你回房歇著吧,等一下如果需要你送鄺小姐離開的話,我會你。」
何肆應聲離開。
奢華的客廳,就只剩下這一男一。
彭柏然很直接的進了主題:
「你錯了,我並沒有條件,也沒有什麼資格來談條件。
「雖然,我是孩子生理學意義上的父親,但是,這麼些年,我從來沒在這個孩子上付出什麼力力。
「我得承認的是:孩子是你養大的。孩子的心,向著你,那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我不能因為你要嫁人了,就想把他要過來。這樣做,不是他,而是一種傷害。
「我想,這一次,我要是不出現的話,小傢伙應該會很愉快的接關以雋為他生命當中一個重要的男親人。
「可是,我終歸還是來了。
「請原諒我的不請自來。
「在DNA以數據告訴我事實真相之後,我不可能做到視若不見:小胤總歸是我的兒子,我這個做父親的,總該來盡點責任的。
「今天,我放棄養權,別無他求,只『請求』你這麼幾件事。」
他在「請求」兩字上,著重強調了一下。
鄺雲聽在耳朵里,一點也不覺得這是請求,但並不想糾結這件事,只示意道:「你說。」
「一,以後,你無論嫁給誰,孩子的教育問題,你要盯了,這孩子很聰明,也很敏,好好讀書,將來一定會放出屬於他獨特的異彩……」
他提了第一點「請求」,很合理合。
鄺雲應下:
「當然。我在這孩子上花了這麼大的心,不管將來如何。孩子的學業我一定好好看著。絕對不會耽誤。」
「這是最好的。」
彭柏然點頭:
「二,往後頭,我會定期過來和孩子見面,只要我不忙,寒暑假的時候,我希你可以給我們父子一點空間,我想帶他到世界各地旅行什麼的。」
這第二點「請求」,也不過份。
鄺雲哪可能不同意:
「沒問題,你是孩子的父親。定期帶孩子出去玩,是必須的。」
彭柏然繼續往下說去:
「三,我說過,我不會也無權阻止你結婚,但是,如果讓我發現,你在婚後對孩子的照顧和教育上有所疏忽,我隨時隨地會起訴向你索要養權。」
這話,好似帶上了一些威脅的味道。
鄺雲瞇著眼睛:
「我不會讓你有這種機會的。」
「但願如此。」
彭柏然淡淡應著,跟著提出了第四個請求:
「四,等孩子長到一定年紀,當這邊的教育沒辦法滿足他對知識的索求之時,請你放手,讓我帶他去更廣闊的世界里以獲得更多他需要的東西……相信我,到那時,我可以給他提供的幫助,會遠勝於你,也請你讓我在他的生命當中現一下作為父親的價值……
這個請求,說白了,出發點就只有一個,就是疼孩子。
而且,他說的也是實,等孩子長大一些,出國留學,對於他的個人發展,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彭柏然在這個時候,應該能起到一些作用。
「你放心,到時,我會尊重孩子自己的選擇。將來的事,將來由孩子自己規劃。」
鄺雲的回答,是比較靈活的。
彭柏然哪能不知。
不過,這樣也已經夠了。
「好,那就這樣吧!」
他給倒了半杯紅酒,自己也半杯,舉杯揚了揚:
「一切為了孩子能健康的發展,鄺雲,希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對不起,我不會喝酒。酒我就不喝了。」
是視酒為蛇蠍的那類人,當年就是因為一杯酒,讓失了,有了小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是其一。
其二就是,父母對於孩子的教養,本來就是一個分工合作的過程,但是,由他這張說出來這句話來時,鄺雲覺得有點冷,所以,沒興趣和他對飲。
「那你隨意。」
彭柏然並不強求。
鄺雲看著他一口飲盡后,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滿:
「只是今天小胤很不高興。回來后還一徑兒的說,讓我別嫁給關以雋。彭先生,在這件事上,你做得不太好。」
「嗯,抱歉,這事,是我考慮不周。請原諒我很和小孩子打道,忘了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討論的話題有點過。你放心,回頭我會好好和他說的。」
他是那種勇於承認錯誤的人。
鄺雲見他都這麼說了,自然也不好再多說其他。
「對了,明天孩子第一天去上學對吧……」
彭柏然忽問了這麼一句。
「是……」
「我想過去送他上學可以嗎?是這樣的,我呢,估計在蘇州也待不了多久了,接下去這幾天上下學呢,我想親自接送。大約一周之後,我可能就會回去英國,下次來中國,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因為我在那邊接了一個大案子,往後會忙上很長一段日子,不可能時不時往中國跑。」
他細細的解釋了一番。
「好,沒問題。」
之後,鄺雲沒在酒店多待,很快就回去了。
自送離開,彭柏然就獨自靜坐。
如此安排,雖心有不舍,但是,他覺得這該是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雖然他可以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但是,他也是一個危險很強的定時炸彈,終日和危險為伍,誰能保證可以不波及家人。想要保護好他們,孤家寡人從來是最好的狀態。
一個小時后,何肆回來了,他立馬把人給了過來:
「小何,明兒個,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找個住的地兒,我得在這邊買個落腳地。最好是裝修好的。以後回來找兒子玩,總不能老住酒店,這樣太沒家的覺了……」
何肆瞟他一眼:「頭,缺個人的家,本就不像家。」
彭柏然頓時擰了一下眉頭,自是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的,只是,他們這個家,註定是不可能完整的。
鄺雲不喜歡他,他也不對來電,總不能為了孩子,湊到一起吧……
孩子幸福快樂的長很重要,而給他組幸福家庭的爸爸媽媽,如果不能在這個婚姻當中得到快樂,這個家就本沒有存在的必在。
生活中,有很多東西是無可奈何的,無法兩全時,就只能顧著自己,並盡自己所能,將一切傷害減到最小。
幸福是由人來創造的,如果創造幸福的人,無法在共有的生活中幸福,那就只能選擇結束勉強創造,重起爐灶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勉強得不到任何幸福。
他來自英國,他接的是西方教育,所以,他不可能被中國那一套」為了孩子就該犧牲自我」的見鬼理論所綁架。
*
第二天,彭柏然準時去了鄺家。
敲開鄺家房門,鄺雲牽著小怪的手出現在他面前,小小的人兒,背著一個小小的書包,看到是他時,雙眼發亮了一下,直接就撲了過來:
「爸爸,您真的來送我去上學嗎?」
「是啊,爸爸答應過你的事,當然得做到。」
彭柏然低頭親了親這個如今在世上唯一一個和他有著脈相連的小怪,臉上泛著淡淡的。
「爸爸,我能不能要求你和媽媽一起送我去讀書?」
鄺胤的語氣是那麼的期待。
「我沒問題啊!只要你媽媽願意。」
彭柏然自然不會反對孩子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的。
鄺雲上前,勾著兒子的頭:「沒問題。」
「好嘞,去上學了。姑再見……」
鄺胤自是高興的,一手牽一手,爸爸一隻手,媽媽一隻手,就那樣步行著去學校。
他們這邊是校區房,離小學校園也就十來分鐘的時間。
非機車道上,他左看看右看看,媽媽沖他溫的笑著,爸爸低低的問著他對新學期的想,那些不快的事,似乎就不存在了,他笑得特別的愉快。
這樣的經驗,與彭柏然也是全新的,這是他第一次送孩子讀書,讓他恍惚的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有爸爸媽媽一起送上學的日子,是無比溫暖的,想來,小怪也有這樣一種想法。
學校門口,他給孩子整了整服:「晚上呢,爸爸過來接你.」
鄺胤點了點頭,揮揮手,和老師道了一聲好,飛快的奔進學校去,很快和他的同學匯在一起。
站在原地的彭柏然聽到有人在問小怪:「鄺胤,那個男人是誰呀?」
鄺胤在那裡很驕傲的宣布:「那是我爸爸。」
有種奇怪的緒在心頭躥:這個孩子啊,令他生出了一種難言的牽掛。
「晚上,我想和小胤一起用晚餐,如果你願意,我們一起吃……」
彭柏然對邊這個人,提了這麼一個建議。
鄺雲卻搖了搖頭:「不了,你和兒子去吃吧……我晚上還有事。再有,我不想給兒子營造一個我們是一家人的假象。遲早,我們會各奔東西,假象太好,分別就會對他產生致命的傷害。」
這話,也是有道理的。
彭柏然不再強求:「好,吃過晚餐,我會把他送回去的,八點半之前。」
「知道了。」鄺雲點頭,指了指公站:「我也得去上班了……再見。」
「再見。」
人來人往的校園門口,一男一,一東一西,各有各的人生要走,雖然,他們之間育有一個孩子,可他們並不會因為這樣就會有所集。這就是他們的未來。
*
上午,彭柏然去看了房,一層公寓房,裝現房,面積不是很大,一百五六十個平方,有主臥,有兒房,廚房書房一應俱全。
他看了一眼,其實不是特別滿意,關於裝方面,如果想要擁有一套讓自己覺得舒服的房子,就得買坯,然後找人按著自己的想法,進行設計裝修,但是這樣一來的話,沒個一年半載是住不進去的。
他沒那麼多時間等,好在這房也不是特別的糟糕,就目前而言,可以湊和了。
下午三點,他就在蘇州有了一個立之地。
下午四點,彭柏然去接小怪放學,而後一起到了這個新家。
「這是我們的新家?」
「對啊!喜歡嗎?」
「好漂亮。喜歡。」
「以後放假的話,可以到這裡來陪爸爸住上一天兩天。」
「媽媽能來嗎?」
「媽媽恐怕不能。」
「為什麼?」
「因為媽媽不是爸爸的太太,不能和爸爸住在一起。小胤啊,這世上的爸爸媽媽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住在一起的。其實呢,住不住在一起不是特別特別重要的,重要的是,媽媽很小胤,爸爸也很小胤。如果有一天,媽媽另外嫁人,如果小胤很喜歡那個人的話,也可以那個人爸爸。這樣的話,小胤就又多了一個爸爸來疼你……」
「爸爸說的是關叔叔嗎?」
「嗯,也可以這麼說。」
「我不會關叔叔爸爸的。因為我有爸爸。如果有一天媽媽嫁給關叔叔,我還是只會他叔叔。」
「那隨你。爸爸想說的事就是:以後呢,爸爸會回去繼續工作上班,小胤呢,得繼續跟著媽媽和姑一起生活,平常要是想爸爸了,可以和爸爸視頻聊天,要是遇上不懂的問題了,可以打電話問。爸爸保證,等一忙完手上的事,就會回來陪小胤……」
這天晚上,彭柏然請人做了一桌富的晚餐,和兒子面對面坐著,面前的高腳杯里,一隻裝著紅酒,一隻裝著果,一大一小兩個男子漢,進行了一場談話。
小怪雖然有點小不高興,但還是很理的接了這樣一個現狀。
早上送讀,晚上接歸,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有一周。
一周后,他和兒子道別,飛了英國。
不過,自那日以後,他和兒子每日都會通一個越洋電話,小傢伙每天都會和他聊上好一會兒,歡歡喜喜的告訴他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或是挑個重點向他請教問題。
工作很忙碌,私人生活呢,則多了一些牽掛,每次和兒子視頻,就此了彭柏然平淡生活當中最為溫馨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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