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鐵策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皇上卻忽然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兩個紙團，慢慢打開。

這次他雖然窘迫，卻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心驚跳。

皇上低頭看了看，「你右手還沒好？」

蕭鐵策一驚——果然是皇上，本就不會讓他有毫輕鬆的時候。

蕭鐵策低聲道：「比不上從前，但是也略微敢用力了。」

他是不是該慶幸寫廢了這麼多張紙，所以皇上還會往他右手廢了的角度想，沒有懷疑？

皇上冷笑：「朕早就知道，太子會想辦法護著你的。」

蕭鐵策低著頭，然後皇上卻沒有再繼續問，轉低頭走出了牢房。

「罪臣恭送皇上！」

蕭鐵策汗重，在桌前坐了半晌后才又拿起筆來，繼續咬著筆桿給明九娘寫信。

皇上卻去而復返。

蕭鐵策起要下拜，他卻擺擺手，這才徹底離開天牢。

蕭鐵策不明白皇上第二次回來是想確認什麼，但是他知道，隨著年事的增長，一個曾經雄才偉略的梟雄，意識到衰老的不可避免，察覺到掌控力的流逝，變這樣似乎也是理之中。

只怕以後皇上，還會變本加厲。

可是現在也只能考慮當下，他們的計策差錯之下，算是功了嗎？

皇上現在是不是多相信了，皇貴妃對他有？

如果這樣，太子的日子就能好過一些。

他低頭看著信紙，卻已經再也沒有給明九娘寫信的興緻了。

很快就要進京了，皇上聖旨一去一回，快的話一個月他應該就能見到。

回來之後，明家恐怕要擾，他得想辦法護著。

蕭鐵策一會兒想起太子，一會兒又惦記著明九娘，夜裡輾轉反側，難以眠。

皇上回去后，第二天散朝後召見了宋珊珊。

宋珊珊在皇上面前從容不迫，落落大方，儀態姿容都無可挑剔。

皇上道：「抬起頭來！」

宋珊珊緩緩抬起微垂的頭，目恭謹地停在皇上書桌的桌腳上，並不四張，低眉順眼然而又不卑不。

皇上打量著這張年輕的臉，似乎約看出了點悉，但是隨即又搖搖頭。

他沉聲道：「你可後悔幫蕭鐵策求？」

宋珊珊從容道：「罪不曾後悔。蕭鐵策是罪心中的英雄，為他奔走，是罪的榮幸。」

皇上過問了，皇上果然過問了蕭鐵策的事。

蕭鐵策對皇上是不同的！宋珊珊雖然面上平靜，心裡卻十分激。

確認，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太子被關了那麼久，皇上都不聞不問；可是蕭鐵策才被關了幾天，皇上就為他的事召見自己了！

皇上帶著幾分威道：「即使陪著他去死，你也不怕？」

「罪不怕。」

皇上角浮現出一抹冷笑：「那蕭鐵策對你又如何？」

宋珊珊聽到這番問話心花怒放，但是強忍住激，出幾分又堅定的神，道：「古詩有雲，『恨不相逢未嫁時，還君明珠雙淚垂』，我雖未嫁，可是他已娶，終究有緣無分。可是無論如何，都不影響我為他奔走。這一切，我都是心甘願的。」

「朕問的不是你對蕭鐵策如何，而是他對你如何！」皇上道，有些渾濁的目盯著宋珊珊。

宋珊珊低頭，頓了片刻后才道：「他是個負責人的男人。就算……他不會背叛家庭的。但是罪確認，他心中一定有我，只是我們，終究錯過了。」

「你的意思是，朕給他和明家丫頭賜婚，耽誤了你？」

「罪不敢！」宋珊珊忙跪下，冰涼的地面讓覺得十分不適，卻一也不敢，「皇上賜婚，是對蕭鐵策的重視，罪也為他多謝皇上隆恩。至於個人，那著實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你為他冒天下之大不韙？」

「罪心甘願的。」宋珊珊一副癡不悔的模樣，「不管京城還是遼東，只要他在，哪怕只能遙遙地看著他，知道他好好的，罪就已經心滿意足。」

說話間，聲音已經帶上哽咽，深深叩拜下去，形微，宛若一隻落在地上翅膀傷的蝴蝶，窈窕曼妙的段一覽無餘。

皇上半晌才收回視線，道：「朕和蕭鐵策說，只要他承認犯過的錯就放他出來，可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偏偏要說朕不願意聽的，所以他現在才被關天牢。今日朕心好，看在你深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去天牢勸說他。只要他肯低頭認罪，朕就放了他。」

宋珊珊大喜過，連忙行大禮：「多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鐵策回京面聖之前，沒有見過他，也就沒能阻攔他替太子求，深以為憾；這次，一定要讓蕭鐵策知道從中斡旋付出了多努力，一定要他像皇上認錯。

只有這樣他才能被赦免，自己的功勞才算得到承認。

日後無論什麼時候提起這段，別人都得誇獎。

宋珊珊迫不及待地跟著人去了天牢。

「德庸，你說這個丫頭怎麼樣？」皇上靠在椅背上，微閉著雙眼問道。

「皇上，」耳邊傳來一個抖而不那麼悉的聲音，「奴婢是全福，我師傅他不在了。」

皇上半晌后才道：「全福，你說這丫頭怎麼樣？」

全福是德庸的徒弟，今年才二十多歲，被提拔來接德庸的班，心一直惴惴不安。

伴君如伴虎，他怎麼應付得來？師傅那般八面玲瓏的人，說沒了就沒了，如何不讓他膽戰心驚？

就比如現在的形，如果師傅在，肯定知道皇上的用意；可是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全福只能一咬牙，壯著膽子道：「宋姑娘說他對蕭鐵策深意重，可是蕭鐵策進宮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提起宋姑娘。」

他是個沒心眼的，那就說實話。

他覺得，宋珊珊在誇張和自我。

在皇上面前落落大方是很厲害，但是他覺，這姑娘表演得也委實有點過了。

缺什麼，才會時時刻刻把什麼掛裡；真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