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好興致啊，孤幾次三番以禮相邀都不見你人影，今日竟肯賞臉赴宴。”

寧檀夾槍帶棒，給了一個眼神。

立即有一名綠袍文會意起，端著酒盞道：“太子殿下禮賢下士，厚待手足，有明主之風！臣深以為，敬太子殿下與七殿下一杯！”

太子瞥了寧殷一眼，扯出興味的笑來：“雖有酒，卻無人執盞。久聞七弟流亡在外，想必對伺候人的手段頗為了解，不知能否請七弟為孤斟酒，好讓咱們兄弟把酒言歡？”

太子與麾下黨羽一唱一和，儼然是奚落寧殷曾淪落為奴，等著看他笑話。

宴上眾人作壁上觀，無人為寧殷辯駁，虞靈犀不由握指蹙眉。

一旁的虞辛夷按住了的手背，朝輕輕搖了搖頭。

虞家剛從風口浪尖退下，七皇子又尚未站穩腳跟，此時出頭只會授人以把柄，牽連寧殷。

虞靈犀明白阿姐的顧慮，可還是覺得心堵。

正想著，這陣沉寂中傳來玉壺斟酒的淙淙聲響。

只見寧殷親自斟了一杯酒，呈到寧檀面前，緩聲笑道：“皇兄英明神武，深得民心，這杯酒理應愚弟敬皇兄。還皇兄不吝珠玉，多多賜教！”

寧檀沒想到他這般順從，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得意地接過酒盞一飲而盡。

這酒不知什麼品種，烈得很，一腹中便如火遇熱油般騰得燒了起來，熏得寧檀神志恍惚。

他臉頰緋紅，眼神渙散，拍著寧殷的手臂道：“七弟這般識趣，將來孤繼位，定然要將你封王留在側好生照顧！就封……封你為‘昏王’如何？哈哈哈哈哈！”

宴上眾人一凜，頓時悄寂。

今上健在，太子便越俎代庖計劃“繼位”以後的事了，這可不妙啊！

通傳的小黃門看著門外站著的帝後二人，頓時如掐住脖子的公鴨，嚇得閉了聲。

皇帝本就風寒未愈，聽了太子這句僭越的混帳話，頓時氣得面青黑。

東宮的侍面無人，連滾帶爬地攙扶住胡言語的太子道：“我的爺！您快說兩句吧，陛下來了！”

寧檀這才看到門口站著的帝後，七分酒意驚醒了三分，忙東倒西歪站起來行禮：“兒臣叩見父……父皇萬歲！母后千歲！”

誰知暈乎乎找不到平衡，子一歪便栽倒在地，醜態百出。

眾人跟著行禮迎接聖駕，想笑又不能笑，一旁的虞辛夷角都快憋得搐了。

虞靈犀心中解氣，暗道一聲：該！

皇帝黑著臉座，看在皇后壽辰的面上留了幾分面，沉聲道：“眾卿平。”

皇后坐於皇帝側，不聲道：“虞二姑娘與薛二郎果真是郎才貌的一雙璧人，本宮見之心喜。不知虞二姑娘的，可大好了？”

虞靈犀心裡明鏡似的清楚，皇后突然將話茬引到上，可不是在關心，而是為方才太子的失態轉移注意力。

果然，眾人的目追隨皇后，紛紛落在虞靈犀和薛岑上。

虞靈犀出列，盈盈跪拜道：“托娘娘洪福，臣病沉屙，本不該來此叨擾娘娘壽宴。”

說罷以袖掩，輕咳一聲，全然弱不勝之態。

“無妨。”

皇后虛目一笑，“二姑娘的薄弱，需要一樁喜事衝一衝病氣才好。依本宮看，何不趁今日良辰景，為二姑娘定下婚期衝喜，也好給夙興夜寐的虞將軍一個代。”

虞靈犀雙肩一。

都說馮皇后禮佛寬厚，虞靈犀卻看深藏不，絕非善類！

太子寧檀今日近距離見到虞靈犀，隻覺明珠耀世，萬千姝麗都失了。不由暗罵便宜了薛岑那書呆子！

雖是不甘，但此時為了保全自己也隻得頷首附和，順帶踩一腳寧殷道：“七弟，你以為呢？”

賜婚大事，本不到一個不寵的皇子置喙，寧檀此舉純粹是為了惡心寧殷罷了，畢竟傳聞中虞家與流亡的七皇子有過牽扯。

虞靈犀垂著頭，看不清寧殷的神。

隻聞他清冷散漫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陌生的音調，沒有毫遲疑：“得償所願，自是皆大歡喜。”

明明做好了準備，虞靈犀仍是被那句輕描淡寫的“得償所願”刺得心尖兒一疼。

許久沒有抬起頭來，仿佛咽下鋒利的冰塊，忘了該如何辯駁。

抿了抿，聽皇帝道：“可。”

於是眾人起賀喜，薛岑端莊儒雅地笑著，耐心同每一位道賀的命婦、世子回禮。

虞靈犀置虛與委蛇的熱鬧中，目越過歌舞水袖向前方，一片沉靜。

寧殷擱下未飲完的酒盞，起離席，自始至終不曾往的方向上一眼。

……

壽宴結束，坤寧宮。

皇后站在殿前，著搖搖晃晃站不穩的太子，平靜問：“太子可知錯？”

“兒臣險些壞了母后壽宴，兒子知錯！”

寧檀醉眼醺醺，踉蹌揮了揮手道：“不過母后放心，待兒子以後掌權了，定會給母后辦一場更風的壽宴盡孝！”

此言一出，連一旁的崔暗都出了幾分譏誚。

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白瞎了皇后娘娘一手栽培。

馮皇后蛾眉微蹙，冷聲道：“崔暗，給太子醒醒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