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君搖並不想找別人麻煩，卻不代表麻煩不會自己找上門來。

正和蘇蕊閒聊著，下面的管事就來稟告說承恩侯夫人和文昌侯夫人求見。

駱君搖和蘇蕊相對無言，片刻後蘇蕊方纔笑道：“看來有些事是避不開的呀。”

駱君搖輕哼一聲道：“希們不是來找我麻煩的。”

蘇蕊安地拍拍的手，含笑不語，顯然對此並不抱期。

“大嫂你陪我去？”駱君搖期待地道。

蘇蕊搖搖頭，笑地道：“人家是專程來拜訪攝政王妃的，我去了不是礙事麼？”說笑間蘇蕊還不忘拍拍的肩膀笑道：“別怕，你是攝政王妃，他們不能對你怎麼樣的。”

駱君搖鬱悶，當然不怕們，只是怕麻煩而已。

駱君搖來到前院專門招待眷的花廳時，裡面果然坐了好幾個人。承恩侯夫人駱君搖自然都是認識的，唯獨坐在承恩侯夫人對面的老婦人和站在後的十分陌生。

駱君搖心知，這位老夫人必然就是文昌侯夫人端康郡主了。

看到駱君搖踏花廳，衆人無論心裡想著什麼卻都起見禮了，“見過王妃。”

駱君搖笑道：“各位免禮，我來晚了一些，讓貴客久等了。”

駱君搖走到主位上坐下，神平靜地看了看文昌侯夫人，笑道：“這位便是文昌侯老夫人麼？”

文昌侯夫人早已經是年過花甲，一頭花白的頭髮整整齊齊地挽了髮髻，只帶了一件翡翠鏤金頭面，穿著一淺褐修雲團祥紋衫，神端肅眉頭微蹙不茍言笑。

年紀已經不小，臉上滿是皺紋，眼神並不似年輕人一般明亮，卻顯得十分嚴厲。

駱君搖莫名覺得很像前世初中時候的教導主任，老人家嚴肅了一輩子，退休之後眉頭時常鎖。

文昌侯夫人微微點頭，道：“正是臣婦。”

駱君搖嫣然笑道：“文昌侯傢什麼時候回上雍的，我平日裡事多王爺也沒跟我說過，

沒能給老夫人接風倒是有些失禮了。”

文昌侯夫人垂眸道：“王妃言重了，臣婦家中些許小事，哪裡能勞煩攝政王下問。”

這話雖然是謙辭其實也沒錯，文昌侯過世二十多年，如今趙家繼承爵位的是的兒子文昌伯，不過是個從四品的地方員罷了。

如今文昌伯依然在任上並沒有跟隨文昌侯夫人來上雍，按照文昌侯府的家世若不是有這個有著郡主封號的老夫人在，還當真不值得攝政王府過問。

駱君搖眨了眨眼睛笑道：“話是這麼說，但老夫人畢竟是長輩，接風還是要的。”

這話一出文昌侯夫人皺了皺眉，沉了一下才道：“臣婦不過是趙家一寡婦，豈敢以王爺和王妃長輩自居。”

“……”那也沒見您辭去郡主的封號，每年朝廷和皇室的俸祿也照樣領著啊。

駱君搖本就不是喜歡跟人拐彎抹角的人，寒暄了幾句便直奔主題了，“今兒兩位夫人親自登門，不知所爲何事？”

承恩侯夫人笑地道：“啓稟王妃，過幾日毓秀書院即將正式開院，咱們請了文昌侯夫人做山長。到時候還請王妃大駕臨，前來觀禮。”

說罷看了一眼站在邊的朱瑾，朱瑾沉默地上前將一份帖子送到了駱君搖跟前。

駱君搖早上已經在安瀾書院看過這帖子了，只是接過來掃了一眼便放到了旁邊桌上，笑道：“那就要恭喜兩位了，不知是哪天？”

承恩侯夫人笑道：“就是五天後。”

駱君搖聞言秀眉微蹙，輕嘆了口氣道：“真是不巧，五日後我有些事要理，恐怕無暇前去觀禮，還請兩位見諒。”

聞言原本微垂著眼眸的文昌侯夫人也擡起頭來看向了駱君搖，似乎有些意外的拒絕。

承恩侯夫人臉上閃過一不悅，卻依然笑地道：“我們知道王妃是大忙人，不過這事兒也關係到上雍許多貴們的將來。往年這個時間大家都在書院求學了，如今卻一個個在家中無所事事也是爲難。咱們也是爲了讓這些孩子有個玩耍的去，也順便學些東西，還請王妃賞臉。”

說完彷彿怕駱君搖拒絕，承恩侯夫人又道：“三位大長公主也接了帖子要去的。”

這話意思很明顯，三位大長公主都要去，你一個年輕的晚輩還要擺架子不？

駱君搖卻不爲所，慢悠悠地笑道：“實在是抱歉，五日後我兄長要離京赴任，作爲妹妹我總是要去送一送的，夫人說是不是？”

承恩侯夫人臉上的笑容一僵，“這…倒是不巧了。”

提起駱謹言即將離京的事，承恩侯夫人心中更是不由暗恨。

駱謹言纔不過二十五六歲，就已經是二品的總督了。

承恩侯府還是陛下的親舅舅家呢，別說是家裡跟駱謹言同輩的，便是承恩侯本人也不過只是一個虛銜罷了。因爲去年年底那些事兒，又有太后薨逝的原因在，如今承恩侯府是一點實權都沒有的。

這讓承恩侯夫人如何能不嫉恨加？

“駱大公子當真是年有爲，駱大將軍和王妃好福氣。”承恩侯夫人有些皮笑不笑地道。

駱君搖倒是笑得十分愉快，彷彿沒聽出言語中的酸意，“夫人過獎了。”

文昌侯夫人皺了皺眉，打斷了兩人虛僞的對話，道：“既然王妃無暇觀禮，那便罷了，我等打擾了，這便告辭。”

駱君搖微微偏頭看了看文昌侯夫人，見已經扶著邊的手臂站起來，果然是要走的模樣。

“如此有勞兩位親自走一趟了。”駱君搖輕聲吩咐道：“管事，送兩位夫人出去。”

守在門外的管事應聲，進門來恭敬地道：“是，王妃。兩位夫人請。”

文昌侯夫人微頓了一下，又打量了駱君搖幾眼，這才扶著邊的手臂轉走了出去。

等到一行人走遠了，蘇蕊才從外面進來。看著坐在主位上撐著下思索的駱君搖笑道：“如何？”

駱君搖道：“什麼如何？”

蘇蕊笑道：“那位文昌侯夫人如何啊？”

駱君搖皺著眉頭搖搖頭道：“沒看出來。”

“沒看出來？”蘇蕊奇道。

駱君搖道：“統共也沒說幾句話，看起來嚴肅，有些高傲啊，別的還真沒看出來有什麼的。”

蘇蕊嘆息道：“這倒也是，當年這位郡主在上雍時據說子便有些冷傲，如今年紀大了倒是老而彌堅。不過趙家都二十多年沒有回京了，你覺得會僅僅因爲承恩侯府那些人相請，就千里迢迢跑回來當什麼山長麼？從前不喜歡安瀾書院，也未必就多喜歡這個新開的毓秀書院。”

駱君搖想了想，笑道：“也對，這位夫人應該打心裡就覺得姑娘家不該出門讀書，不管是學經世致用還是學三從四德。那是回來幹嘛的？”

蘇蕊走到旁邊坐下，笑地道：“自己想。”

駱君搖思索了片刻，眼睛轉了轉道：“爲了趙家吧？”這位老夫人或許不在意自己郡主的封號和份，但既然自詡要做個德楷模，就不能不在乎趙家子孫的將來。

文昌伯府的況跟淳安伯府其實很相似，爵位都是到這一代就沒了。

文昌伯如今只是一個從四品外放的地方，趙家子孫若是自己在科舉上沒有建樹，憑文昌伯府如今的權勢地位，是無法爲下一代做什麼的。

當然趙家是梁州世族，在自己地一畝三分地上關起門來過日子還是可以過得很舒服自在的，就比如蕭家。

但蕭家有雪書院，如今還有個出類拔萃的蕭澂，這些趙家可沒有。

蘇蕊道：“趙家有兩位公子，今年都參加了科舉。而且，這兩位都還沒有婚。”

駱君搖瞬間明白了過來，“大嫂，你這消息比我這個攝政王妃靈通多了啊。”

蘇蕊笑道：“這些人家上一輩大都跟祖父有些，蘇家自然也會關注一些他們的消息。出門的時候我讓人回蘇家問的，方纔你來見客家裡的消息剛好送過來。趙家剛送了帖子，文昌侯老夫人後天要帶著兩位公子去拜見我祖父呢。”

明天是蘇蕊回門的日子，趙家能特意避開可見多還是知禮的。

駱君搖弟妹想了想，小聲道：“蘇家是不是還有幾位姑娘待字閨中？”

蘇蕊擡手拍了一下，笑道：“確實有幾位妹妹待字閨中，不過大都定過親了。六妹妹倒是沒定親，但纔剛滿十四歲又是庶出，趙家未必看得上。”

蘇蕊並沒有嫡親姊妹，所說的六妹妹是庶出的堂妹。

送走了駱謹言和蘇蕊，駱君搖靠著謝衍的胳膊慢悠悠地往回走。

謝衍見一副無打采的模樣，乾脆手攔住纖細的腰肢攬著往前走，“謹言要離開上雍了，捨不得？”

駱君搖想了想點頭道：“有一些吧，大哥回上雍還不過半年，這一去恐怕又要好幾年了。”

謝衍安地拍了拍的背心，駱君搖很快又擡起頭來笑道：“沒關係，就是一點點捨不得而已。大哥能去懷州想必他自己也是高興的，大嫂也很願意，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嘛。”

這世上或許有很多想要混吃等死的人，但也有很多人是要一路向前走的。

駱謹言和蘇蕊顯然都是後者，否則上雍勳貴子弟中的紈絝公子貴還麼？憑駱家和蘇家的功勳，足夠他們安安穩穩錦玉食一輩子了。

謝衍低頭與對視，“那是爲了什麼不高興？毓秀書院？”

“你也知道了？”駱君搖有些驚訝，“看來這次他們的靜不小啊。”

謝衍道：“打著繼承太后願的名號，自然是不小的。這顯然是衝著安瀾書院去了，搖搖可有什麼打算？”

駱君搖不以爲然地道：“沒什麼關係，不管們想教什麼，我都覺得收姑娘家讀書的地方越多越好。至於最後會怎麼樣，不試試看誰知道呢？毓秀書院自有章先生和其他先生去管，我現在還是更關心青州的事。”

謝衍微微蹙眉道：“你那日假扮份去見曹茂，事先沒跟我說。”他以爲那日是去看熱鬧的，回來疊影才告訴他王妃到底幹了什麼事。

駱君搖笑地道：“你還有更合適的人麼？且不說你肯定不開去辦這些事，就算你有這個空閒…攝政王殿下這樣的人，也很容易讓人懷疑你的份吧？曲天歌武功倒是厲害，但恐怕辦不了這事兒。”

謝衍盯著不說話，駱君搖無奈地手環抱住他的腰道：“有曲放先生在，我不會有危險的啦。”

謝衍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道：“若是曹家真的上套，你可知道其中的危險和麻煩？”

駱君搖點頭道：“我知道呀，你相信我呀，我能理好的。”

謝衍不語，駱君搖晃了晃他的胳膊道：“好嘛，我承認我是故意的。可是…上雍真的很無聊啊，安瀾書院的事眼下也花費不了我多時間力，我不想天天跟那些貴命婦們糾纏。正好你眼下也缺人，我幫你，不是兩全其嗎？”

有一種人，就是不折騰就難。

剛爲駱君搖的時候礙於自己初來乍到多還要收斂一些，但如今早就已經將自己完全融了這個時代，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去年那些事兒雖然也參與其中，不過大都是個打醬油的，因此陳循這事兒撞到手上，那天去見曹茂之前就已經在心裡擬定了全盤計劃。

計劃的容他們自然提前討論過來，只是在執行的時候，駱君搖將曲天歌和疊影換了自己親自出馬。

效果顯然很不錯，無論是曲天歌這樣的絕頂高手還是疊影這樣事幹練的人，顯然都不如一個突然出現的驕橫小公子來的神詭異。

曹家恐怕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會是攝政王府的人。

謝衍輕嘆了口氣，兩人相數月謝衍自然也是瞭解眼前的人的。

這姑娘鬧歸鬧，但正需要辦正事時也是從不出錯的，而且辦事的能力也是出乎意料的厲害。

很多時候謝衍都在想， 這當真是曾經傳說中的那位駱家二姑娘嗎？

一場變故當真能讓一個人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麼？

但謝衍並不想去細究這些，他只需要確定眼前的人確實是真正的駱君搖，是他從一開始就遇到的那個人，即可。

他相信有朝一日，會願意告訴自己的的。

“從明天開始，以後葉封也跟在你邊。”謝衍道。

駱君搖知道他這是同意了自己的計劃，歡呼了一聲撲倒他懷中，“你放心，不就是個青州總督麼，我一定幫你搞定！”

謝衍有些無奈地低頭看著眼前信誓旦旦的小姑娘，彷彿要搞定的不是封疆大吏，而是街邊上賣大餅的張三王四一般。

但是這樣信心滿滿的模樣卻又無比耀眼，讓他也不由出了溫的笑意，“好，那就辛苦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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