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容默慵抱著段霏走出急救室。

　程方忙上前，“三爺，段小姐……”

　“暈過去了。”

　“呃……”

　“去開電梯。”容默慵吩咐。

　“好的，三爺。”程方忙一路小跑，過去按下電梯。

　容默慵抱著段霏走了進去，“你留下，把后事辦一下，明天再聯系一個殯儀館，把時間地址發我。”

　“我明白，三爺。”

　電梯門關上，程方獨自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再次重重的嘆了口氣。

　……

　段霏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容默慵的別墅臥室里。

　還被他的摟在懷里。

　九月底的天氣已經有些微涼，兩人上蓋著一層薄被，窗簾閉，周遭全是男人迫的氣息。

　手將腰間的手臂拉開，剛坐起來，容默慵已經從后面了上來，大手一撈，就再次把摟進懷里，“小乖醒了？”

　“你放開我……”

　“程方已經把你外婆的后事都安妥好了，時間還早，你再睡會，明天去殯儀館。”

　聽到這句話，段霏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吧嗒吧嗒的落在男人的手臂上。

　容默慵喟嘆著抬手，拿過紙巾盒，幫著眼淚，“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

　段霏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流著眼淚。

　17歲那年，家里突然發生變故，原本無憂無慮的幸福小公主生活突然就崩塌了。

　爸爸被帶走，判了20年的監；

　住的大別墅被抵債，家里的傭人全跑了，就連原先最親友善的親戚朋友也瞬間變冷漠的路人。

　馮媛帶著和外婆去外面租了一個小房子住，可沒過幾個月，馮媛就不了這種憋屈、貧困、又每天被討債催債的日子，于是帶去了F國。

　可因為當時實在沒有錢，馮媛比較再三，選了兩張最便宜的轉乘機票。

　段霏還記得那年冬天特別的冷，在那個沒聽說過的小國家機場被凍的瑟瑟發抖，馮媛讓去倒杯熱水，可等回來后，馮媛就消失不見了，還把什麼東西都帶走了。

　跑遍了整個機場都找不到人，因為沒有錢，也沒有份證，那邊的保安和警察差點把當了渡客……

　是容默慵帶回了國，還讓和外婆住回了之前的房子。

　后來外婆查出患了阿爾茲海默癥，那年也復讀考上了藝大學，可以不要學費，不去上學，但外婆是唯一的親人，不可以不管……

　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兩人相依為命，然而現在，外婆突然走了，段霏覺得自己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撐，心里又空又慌……

　**

　一個小時后，容默慵下樓。

　娟姐忙上前，“三爺，早餐都準備好了，要不要給段小姐送上去？”

　馮老太太過世的消息，昨晚程方已經跟說了。

　而且容默慵大晚上的抱著段霏來家里，想也知道突然至親去世，小姑娘肯定傷心過度，只怕是子扛不住啊……

　“過會再送吧。”容默慵說完，“看著，不要讓一個人出門，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三爺。”

　……

　這一天正好是周五。

　江搖窈上午剛到公司，胡華州就問，“趙助理聯系你了嗎？”

　江搖窈點頭，“嗯。”

　胡華州戒備的看著，“明天約的地方可是溫泉會所，你確定要去？”

　上次去馬場，那個曲總就對江搖窈瞇瞇的……

　雖然后來突然冒出來一個徐總，江搖窈還突然消失，后來問說是回家過中秋節了……

　他上次提的投資意向書，曲總那邊也沒有任何的反饋，而這次突然把見面地點選在溫泉會所，想也知道曲總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去。”

　聽到這話，胡華州有點不相信，“真的？”

　江搖窈微笑，“那種腦滿腸的狼老總，你愿意，你就自己去唄，不過別忘了我沒提醒你啊。”

　“什麼？”胡華州皺眉。

　江搖窈說：“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

　胡華州：“……”

　臉黑了。

　江搖窈坐下，打開電腦。

　現在已經研究生開學，這半個月都在跟導師聯系通論文選題，雖然研究生階段的重點就是論文和實習，但有些重點課程也得去上……

　所以對于像曲總這樣的案子，直接選擇了放棄。

　實習固然重要，但可沒有打算犧牲自己的相。

　再說薄錦闌那天也看到了，雖然事后沒說什麼，總得顧忌男朋友的想法吧……

　“江搖窈。”胡華州突然說道，“其實你是沒看上吧？你覺得曲總這個米酒的案子太小了，沒有什麼投資前景吧？還是……蕓姐又給了你新案子？”

　江搖窈無語，“沒有。”

　“那你為什麼突然不去了？”胡華州滿臉寫著不信，“別又背著我搞什麼小作！”

　“……隨你怎麼想。”

　江搖窈懶得理他，拿起手機給段霏發消息：【霏霏，明天周末，我和薄錦闌一起去醫院探外婆。】

　段霏：【不用來了。】

　？？？

　江搖窈奇怪：【我上周忙著開學的事，沒時間過去，明天我給外婆帶最喜歡吃的蟹小籠包……】

　字還沒有打完，段霏的第二條消息已經發了過來：【外婆昨晚去世了。】

　！！！

　江搖窈簡直震驚，忙站起來，拿著手機和鑰匙就往外跑。

　到車上，先給余甜發了個消息：【我朋友的外婆去世，我去看看，蕓姐如果問就說我忙。】

　然后撥通段霏的電話，“霏霏，你在家嗎？我現在過去找你。”

　“窈窈。”段霏的聲音沙啞低沉，一看就是哭壞了嗓子，“你不用來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你，不然我不放心。”江搖窈說，“都怪我，早知道昨晚給你發消息了，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沒事。”段霏說，“昨晚外婆走的時候已經11點多了，后來是在是太晚了，我怕影響你們，就沒告訴你……”

　“好的。”江搖窈安，“你節哀順變，不要太難過了。對了你吃飯沒有，我現在出公司，馬上去你家……”

　“窈窈，我不在家。”

　“那你是在醫院嗎？”

　外婆過世，肯定要在醫院忙一些關于后事的事。

　“不是……”段霏猶豫了下，“我把地址發你吧。”

　“好的。”

　江搖窈掛了電話，便給遠在F國的宋裊裊發消息：【霏霏外婆昨晚去世了。】

　然后又給男朋友打電話，“薄錦闌，霏霏外婆昨晚走了。”

　薄錦闌也很驚訝，“這麼突然？”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江搖窈嘆氣，“我現在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

　“嗯。”薄錦闌說，“段小姐肯定很難，你也不用說太多，好好陪陪，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

　“知道了。”

　**

　江搖窈也是第一次來城南這個別墅。

　到了門口，也沒看到門牌提示，但有個大膽的猜想，拍了照片發給薄錦闌：【這是容變態的房子吧？】

　薄錦闌：【段小姐住在那里？】

　江搖窈：【你就說是不是吧？】

　薄錦闌：【是。】

　好啊！

　江搖窈按響門鈴。

　這個容變態……

　都要跟周小姐結婚了，現在居然又跟霏霏藕斷連？還故意帶霏霏來這里？不就是因為老人家去世，也是霏霏最脆弱的時候，故意想要趁虛而……

　門響起聲音，“請問您找誰？”

　江搖窈忙說道，“我找霏霏，我是的朋友。”

　“找段小姐的？您稍等。”

　江搖窈站在那，足足等了快10分鐘，終于門打開。

　走進去，順著道路一直來到里面的別墅。

　一個穿白傭人服的中年婦人站在門口，笑臉相迎，“您好，江小姐是吧，請進來吧，段小姐已經在等您了。”

　江搖窈走進別墅，果然看到段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眼皮紅腫，對著強歡笑，“窈窈你來了……”

　江搖窈忙過去，“霏霏，你沒事吧？”

　段霏搖搖頭，“你這麼突然過來，會不會耽誤你上課……”

　“沒事，研究生沒那麼多課，而且我今天是從公司過來的。”江搖窈問，“你怎麼住在這里？”

　段霏說，“昨晚我暈過去了，就被帶到這里了。”

　“哦。”

　江搖窈想問容變態有沒有欺負。

　但親人過世，段霏傷心那樣……

　再變態，應該也不至于再做那種事吧？

　遂問道，“外婆的后事料理的怎麼樣了？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你直接跟我說。”

　段霏搖搖頭，“已經有人都理好了，我只知道，明天去殯儀館火化。”

　“我陪你。”江搖窈立刻說道。

　段霏也沒有拒絕，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見一直緒低落，江搖窈勸，“你也別太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而且外婆這狀況，其實早點走，對何嘗不是一種解？如果知道你這麼難過，肯定也會很傷心的……”

　“不會的。”段霏聲音哽咽，“已經很久都不記得我了，擔心的只有我媽……”

　“怎麼會呢？”江搖窈皺眉，“你跟外婆一起住那麼久，知道你很孝順，怎麼可能不記得你？”

　“外婆這幾天一直念叨著讓我媽來看，我怕跟上次一樣刺激到，就騙說我媽周末會過來，昨天下午，外婆還讓我今天要把我媽送的巾帶著……昨晚在急救室的床上，當時想的，肯定也是我媽……”

　“霏霏，你千萬別這麼想。”江搖窈忙打斷，“外婆那是生病了，記憶力退化，所以才不記得你，但心里是有你的，你是的外孫啊……”

　拿過紙巾，幫段霏著眼淚，“好了好了，眼睛都腫這樣了，不能再哭了。”

　好不容易將緒慢慢緩和，段霏說，“窈窈，謝謝你今天來陪我。”

　江搖窈問，“容變態呢？他不在家嗎？”

　“不知道。”

　江搖窈問，“那外婆去世的消息，告訴你媽媽了嗎？”

　“沒有。”

　“也是。”江搖窈說，“我剛才已經發消息給裊裊了，不過F國那邊有六七個小時的時差，估計還沒起床。”

　……

　江搖窈在別墅陪了段霏一整天，直到下半晚才離開。

　第二天是周末。

　江搖窈一大早就和薄錦闌來到殯儀館。

　和昨天相比，段霏整個人似乎平靜許多，穿著一黑，紅腫著一雙眼睛，全程靜默無言。

　可能是為了避嫌，容默慵沒有出現，一直是程方跟在旁邊幫忙張羅著。

　直到中午，段霏抱著盛著馮老太太的骨灰，走出殯儀館，“窈窈，薄總，謝謝你們今天來陪我。”

　薄錦闌語氣溫和：“別客氣。”

　江搖窈則道，“我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段霏說，“程助理會送我回去的。”

　江搖窈看了一眼程方。

　男人看著四十幾歲，穿著一黑西服，對憨厚的點點頭。

　收回視線，“霏霏，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如果心不好就找我陪你，反正我現在實習，隨時可以出來。”

　段霏說，“好。”

　江搖窈不放心，親眼看著段霏抱著骨灰盒坐進車里離開，嘆了口氣，“霏霏太可憐了，外婆就這麼走了，媽媽還在國外，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

　薄錦闌大手的肩，“都會好的，給點時間。”

　江搖窈點頭。

　確實遇到這種事，別人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等傷痛過去，人才會慢慢走出來……

　可讓沒有想到的是——

　幾天后，段霏突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