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打給我就為了告訴我……”

　“明天見吧。”

　琛這句干脆上了。

　直接掛斷。

　我傻呆呆的看著黑下去的屏幕。

　突然懂了吃貨的心！

　吊胃口誰能扛了。

　什麼病。

　話就不能一口氣說明白了！

　從誰那知道我的號碼，為什麼打給我，找我有啥事兒，看我做什麼！

　聽他最后那語氣，還像有點不高興。

　誰得罪他了！

　我搖搖頭，鈴鈴鈴聲又起，陌生號碼，嘿，又來！

　“喂，琛，你……”

　“琛是誰？”聽筒里傳出音兒，“我說怎麼打你電話占線，正在和同學朋友聊天？”

　我努力分辨著聲音，“你是……小燕姐嗎？”

　“是我。”

　聲應著，“朱曉燕。”

　“你怎麼給我來電話啦！！”

　我驚喜不已，“小燕姐，你好想你啊！”

　“栩栩，我也想你啊。”

　我不好意思的撓頭，“小燕姐，不知道二嫂跟沒跟你說，我遇到一些事，得過段時間才能回家看你。”

　記憶紛沓而至，小燕姐是二嫂的親妹妹，二哥結婚時小燕姐是伴娘，那時中專剛畢業，正好進栩福軒工作，婚禮當天，忙前忙后，見我喜歡二嫂的手捧花，禮后便把花要過來送給我，跟我說，新娘的手捧花是幸福的象征，要把幸福送給我。

　我拿到手捧花很高興，出來一朵送給，跟講要一起幸福！

　小燕姐將那朵花別在耳朵上，笑著問我好不好看。

　我點頭說太好看了，“小燕姐，等你結婚的時候，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新娘子！”

　夸我甜，“栩栩啊，可惜你就一個哥哥，不然我也想給你做嫂子，上哪去找這麼漂亮的小姑子啊。”

　就是婚禮上客人太多了，幫忙招呼，那朵花掉地上了都沒注意。

　等我撿到的時候，花已經被賓客踩爛了。

　為這事兒小燕姐還很難過，跟我說對不起。

　我當下很不開心，覺得幸福被踩爛了。

　小孩子麼，哄哄也就過去了。

　我一去飯店就會跑出來抱抱我，張羅著后廚給我做吃的菜，怕我嫌前廳吵，還給我安排空包房，爸爸看到就批評，我一個小孩兒擺什麼譜，小燕姐就笑，對爸爸說是用工資付的我包房餐費，不算謀私。

　栩福軒效益越來越好，爸爸在年末時會租下市文化宮舉辦年會，我上臺表演節目，小燕姐給我化妝，站在臺下用力的鼓掌，我表演功了比我自己還高興。

　雖然也是作為親戚進的飯店，算走后門，但我一直很喜歡。

　“你的事，我知道一些。”

　小燕姐應著，“所以我才想你呀，想你這孩子是大小姐做習慣了，家里都什麼樣了，你還有心和朋友閑聊天，真夠不要臉的。”

　我牽起的角僵住，“小燕姐，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

　朱曉燕冷笑出聲，“梁栩栩，我先前還納悶，你家生意做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賠的衩兒都不趁，拿幾百萬去打水漂……要不是我姐說一切因你而起，我還不知道這些事兒全是你克的！”

　“我……”

　我張了張，“小燕姐，二嫂……”

　“你別我姐了！”

　朱曉燕提了提聲，“我真是夠你了！要不是看在栩福樓的面子我才懶得伺候你！早先你爸媽就狂，逮誰跟誰說你命好，什麼娘娘轉世，我呸！你們老梁家就是個暴發戶，橫發橫破，我姐嫁到你家算倒了霉，連累了的我都倒霉啦！！”

　我一口氣堵在心口，聽出滿腹怨氣，“小燕姐，我的確是遇到了倒霉事，但你不能牽扯到我家，我爸媽對二嫂和對你都很好，很照顧……”

　“你可拉倒吧！”

　朱曉燕恨不得隔著通訊設備吃了我，“對我好？你家飯店賠出去連點話語權都沒有麼，憑什麼把我解雇，就算我是因為我姐進的飯店，這幾年我也是實打實付出了呀，你爸看我失業連個聲兒都不吱，這對我好？他辦的人事兒嗎！”

　我脖子僵著，角無聲的了，“飯店賠出去就屬于別人的了，我爸怎麼手？小燕姐，你被解雇朝我爸頭上賴什麼，我知道你可能沒工作了心不好，你在氣頭上罵我兩句都可以，因為我一直記得你的好，你把二嫂的捧花給我……”

　“別提那捧花，我姐本來說給我的！！”

　朱曉燕語氣激，“你一個小屁孩要什麼捧花，你還著急結婚啊！要不是為了多掙倆錢誰圍著你轉，梁栩栩，你算老幾，我這麼跟你說，要是我有開著大飯店的父母，來手，飯來張口，我也是福星轉世，我要是能早早學那些特長肯定比你強，誰像你學了鋼琴連一首像樣的曲子都彈不出來，你爸媽還說你有天賦，你那天賦啊，自吹自擂，狗掀簾子全靠！”

　我啞然，見純良在旁邊疑的看我，便側了側，“你還有別的事要說嗎，沒事我要掛了。”

　“我當然有事兒！”

　朱曉燕氣憤的回我，“梁栩栩！你就說我姐對你怎麼樣，對你們老梁家怎麼樣，現在得到什麼了？！人家孩子懷的好好的，就因為你，莫名其妙掉了，現在醫生說以后夠嗆能懷孕了！我就問你，這責任你能負得起嗎？！”

　我驚了驚，“二嫂以后……”

　“不行，我這火真是不住，梁栩栩，你

　算什麼，到這步了還得讓我們捧著你！”

　朱曉燕兀自繼續，“賬我一筆筆給你算，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為什麼要給你打這通電話？”

　不用我問，就憤恨的說道，“我在醫院！我姐住院了！為什麼住院，被你哥給刺激到啦！現在你爸住院了，你媽住院了，你大姐也在醫院里，要不是梁文麗正好來看我姐，我聽到接你電話，還不知道你這麼瀟灑呢，啊，還臉說給你匯錢，你家還趁幾個比籽兒？！！”

　“你能不能不要說臟話。”

　我皺著眉，：“我哥怎麼刺激二嫂了？他倆又鬧離婚了嗎？我爸爸又怎麼會在住院？”

　“你爸？”

　朱曉燕冷笑一聲，“當然是拜你這個好兒所賜啊！他先前從你那回來，就說要給你燒什麼替，大半夜的弄個紙人去十字路口燒，結果你猜怎麼著，沒等燒完他就被車給撞了！大骨折，現在還擱病床上躺著呢！”

　我一晃，電話好懸沒拿住，“我、我爸骨折了？”

　怎麼沒人告訴我。

　通電話都好好的啊！

　“我撒謊半句不是人的！”

　朱曉燕扯著嗓子，“另外我還要給你一個大禮包，剛才你聽沒聽出梁文麗梁大窩囊的死靜，是不是像在貓尿？”

　我急了，“你不許說我姐！！”

　“哎呦呦，你還有能耐跟我來勁呢，你姐梁大窩囊害的我姐要寡婦啦！！”

　“你什麼意思。”

　我握手機，“我大姐怎麼會害到二嫂。”

　“梁文麗那個窩囊廢，連自己的老公都看不住，你那個大姐夫陳波，他在外面包了個人，趁你大姐去京中照顧你三姑，他就把那人領回家了，這個事兒被鄰居看到，告訴了梁文麗，梁文麗上門去找小三，結果你猜怎麼著，大窩囊名不虛傳，被那個人給撓了！”

　朱曉燕嗤笑出聲，“最搞笑的是那個小三都懷孕了，就這，梁文麗都沒占著上風，趕上你們家要敗，陳波這經理做不了，他不用再忌憚什麼，回家就把梁文麗狠揍了一頓，就在一周前，梁文麗鼻青臉腫的去找了你二哥，大窩囊自己沒本事，媽的倒是會連累人的，你猜這事兒最后怎麼解決的？”

　“我二哥不會讓大姐欺負的！”

　耳朵一下塞進太多東西，我凌的很。

　陳波找人了？

　大姐還被打了？

　我本能的要為大姐出頭。

　甚至在朱曉燕提到二哥時，我也想說找二哥！

　二哥是護著家里人的！

　“對，梁有志那大子多能耐啊。”

　朱曉燕咬牙切齒，“他看到梁大窩囊那沒出息的死德行，二話不說就去了小三的住，人家小三也不傻，聽到風聲就跟陳波聚頭，倆人一起躲到陳波的農村老家了，到這步了，你猜梁有志怎麼干的，你哥一個人啊，他一個人，拎著把叨，去陳波的老家給人坎啦！小三嚇得當場就落胎了！陳波的爸媽來半村人攔著，你哥紅了眼，傷人無數，其中有個陳波的三大爺，摔倒時磕到了腦袋，老頭直接就斷氣了！！”

　“斷氣？”

　我心里一，“那我二哥他……”

　“被抓起來啦！！”

　朱曉燕喊得聲音嘶啞，“要被判刑！不死也得是無期！我姐馬上就要守活寡啦！了刺激就住院啦！你媽也完啦，完全癱了，話都說不出來！老孟還去談判，醫藥費加上人命，前后得賠償兩百萬，拿到調解書你哥就算有活路也得蹲幾年！梁栩栩，你就說，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啪嗒’——

　手機掉到地上，朱曉燕仍在罵，“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兒，你倒是很舒服！梁栩栩！你現在馬上滾回來！賣肝賣腎，也要把這債給還了！你哥的牢應該你去坐！你去死！！！”

　我渾發抖，蹲下想撿起手機，手發麻的不好使。

　二哥他一周前說有事要辦，原來是去，是去……

　他糊涂啊！

　“朱曉燕！！”

　大姐的聲音在手機里響起，“你跟栩栩說什麼！家里事跟無關！”

　“梁文麗，你現在倒跟我有能耐了？你這麼能喚怎麼不自己把那個小三解決了！”

　朱曉燕在手機里反問，“你個大窩囊廢！！別我！我就說！你們家的這些破事不就是梁栩栩引起的嗎，我本來懶得管，倒霉是的事兒，但現在牽扯到我姐了，我就必須把話說明白，你們賠償多錢我不管，但是別墅得留給我姐，最次也得五十萬！要跟梁有志離婚！必須離！我姐為你們家付出的青春不能打了水漂，哎，你別搶我電話……”

　嘟——

　通話斷了。

　“梁栩栩？”

　純良小心翼翼的蹲到我邊，“你還好吧。”

　我拿起手機，踉蹌了一步站起來，腦子里想的都是驗證！

　眼淚簌簌的流著，我看不清手機按鍵，手沒出息的發抖，好一陣才撥出去，“二嫂，我哥被抓進去了？”

　“小燕跟你說了？”

　二嫂當即提起聲，“梁栩栩！你還我孩子！！”

　“二嫂，我……”

　“你怎麼不去死！！！”

　二嫂帶著哭腔，“我這些年對你怎麼樣！現在得到什麼了！！梁有志說走就走，他把我擺在什麼位置，我剛掉了孩子，他就跑去陪你了，梁栩栩，誰家的小姑子能騎到嫂子頭上，你到底撞了什麼邪，能這麼倒霉，現在你把這個家禍禍的老底兒都沒了還躲在外面要學道！你爸媽一個殘一個癱，加上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老梁家算家破人亡了，現在你哥進去了，我倆的夫妻緣分也到頭了，你這個喪門星我是不想沾了，以后我不是你嫂子了！！”

　電話被掛斷——

　我無措的看著手機屏幕，眼淚開閘般不停地朝外涌著。

　純良過來要跟我說什麼，我推開他，拽出柜子里的行李箱就往里面裝著用品

　。

　“梁栩栩，你要干什麼？”

　“回家。”

　我側臉在肩頭蹭了蹭淚，心頭長滿了草，純良著急，“你大晚上的怎麼回家，再說你回家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不用你管……”

　我看不清服是外套還是衫，胡的朝箱子里塞著，“我爸爸被車撞了，我媽媽還癱了，我哥哥進去了，我得回去看看，我要回家看看……”

　“你回家會很危險的！”

　純良扯住我的手，扭頭喊著，“許！你快來！梁栩栩要走！他們家人罵了！說是喪門星！要回家啊！！”

　“你別管我！！”

　我甩開純良，扣箱子，拽著拉桿就要出門。

　許姨從房里出來，“你干啥去啊！天都黑了！下完雪路面都是冰！沒等到家你就死路上啦！”

　我不說話，生生的過許姨肩頭拽著箱子就到院里，寒風凜冽，一下就刮疼了我的臉，許姨氣急敗壞的上來扯我胳膊，“要回也得等天亮！大晚上的你下山就得遇到事兒，快點！先進屋！別我你啊！！”

　“你走開！”

　我油鹽不進的推開許姨，“我現在就要回家，誰也攔不住我！”

　“嘿，你這丫頭……”

　“讓走！”

　沈叔人沒面，聲音卻從正房里傳出來，“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要留在這里學本事，要照顧好自己，要做我的徒弟，現如今看來，這就是個廢！讓回去！讓爸爸的心白費！家人的苦心全部付之一炬！我跟的緣分就止于此，死不死也跟我不相干啦！！”

　“你都知道對不對！！”

　我伴著寒風對著正房大喊，：“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

　沈叔在屋回著我，“你能解決什麼問題！梁栩栩，你現在的反應更說明不跟你說是對的，沖誤事，你和梁有志一個德！！”

　“不能瞞著我！！！”

　我大哭的回，“我很擔心他們！如果我活著真的會令家里人苦，那我還不如死了！！！”

　“你去死吧！”

　沈叔一聲厲喝，“那個人就在山下等你，你快點去送死！別走慢了，讓他解決的迅速點！咱倆在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小許純良，你們兩個回屋，誰也別攔著去死！”

　許姨繃著臉，扯著純良就回屋了。

　我憋著一口氣，“沈叔！我知道，借的命格沒坐穩你能拿回去！等我遇到危險了，我不吃符紙，不用你斗！你把命格拿回去！我死的話不連累你！！”

　抬腳就朝院門外走去，山里的路面不平，拉桿箱子嘎嘎作響。

　夜中的樹林影影綽綽，眼淚一出來，就被寒風干，我穿著單，卻毫不覺得冷，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扯著箱子，心頭如雜草，腳下的步伐很快。

　莫名想起晚飯前和沈叔在屋里的對話，他問我真假意。

　我自信的對他講，我遇到的都是真。

　剛剛朱曉燕卻對我說，是為了多掙倆錢才對我好的。

　腦中浮現那朵被踩爛的花——

　多麼像我包裝的年。

　接收到的都是笑臉，都是關，都是梁栩栩是最棒的孩子。

　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打。

　所謂的幸福也顯得如此脆弱。

　踩壞了。

　幸福真的就沒了。

　三姑說二嫂不好的時候我還不信。

　如今朱曉燕來質問我，而我又要去質問誰？

　嗷嗚~！嗷嗚~！

　林間野貓發出聲，尖利刺耳的像是小嬰兒的哀嚎，我腳步一停，看到人形岔路里的幾抹綠，心緒起伏中，我對著它們大喊，“出來啊！現在就出來啊！殺我啊！殺了我啊！！”

　嗷嗚~！

　野貓似乎被我驚到，鉆到林子深匿不見了。

　寒風呼嘯，我回頭看了看，腔溢滿了悲憤和無助，“出來，你們出來，殺我啊，殺我……”

　“三子？”

　我哭著抬起臉，二哥就站到不遠，就像那天下山離開時的樣子，他對著我笑，“道生一，一生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二哥！”

　我朝他奔近幾步，他的影虛晃，我不敢再，“二哥，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二哥仍是對我笑著，“我妹妹說過，天上的星星是五角形的，月亮里面是住著嫦娥的，太是個白胡子的老公公，栩栩是個好孩子，將來是會有大出息的……”

　“不。”

　我搖頭，“二哥，我不是好孩子，只有你和爸媽說我好，其實我一點也不好，我特別任，我剛剛還說，爸爸不接我電話，我要批評爸爸，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骨折了……”

　“栩栩，要照顧好自己。”

　二哥看著我認真了幾分，“將來實在不啊，哥養你。”

　我淚水流個不停，忍不住要上前抱抱他，跑過去，前已空無一人。

　“二哥，二哥！你快出來，我好想你啊！二哥！！”

　很多人都說，梁有志是個二流子，渾蛋，地無賴。

　在我心里，他是大樹，是為我遮風擋雨的屋檐。

　是那個被我說了一句煙味兒難聞就不會在我面前煙的兄長。

　我四的看，周圍黑漆漆的，沉浸在夜中的樹木如同蓄勢待發的鬼魅，風一吹，張牙舞爪的朝我著樹干，我驚的，心頭逐漸的發慌，想到山底有那個等著逮我的邪師，冒水森的周天麗，笑容詭異的黑臉男……

　怕。

　忽然就覺怕了。

　暗夜中似乎有無數的眼睛盯著我。

　伺機將我蠶食吞噬。

　我抱著胳膊，張的四看，越發想念二哥出現的溫暖，“二哥，你快出來，這里好黑，我好害怕，我要回家，你帶我回家，我想爸爸媽媽，我想，我想三姑……我想你們，哥，你快出來，我真的好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