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這人要怎麼哭啊。”

　連續下了幾天的雨，空氣都著漉，天氣仍悶悶的，云彩得很低，好在雨已經停了。

　我看著眼前的靈棚，多也有些傻眼。

　本來以為是查完分的第二天就來出喪，也不知道這差是不是家里有事兒來晚了，還是得夸下這位一腳邁進閻王殿的李興寶很堅強，又了四五天才咽氣。

　正好趕上天氣不好，我也沒出門，在家緩解心。

　今天一大早接到王姨電話，純良就跟著我一起來了，名其曰賺點外快。

　小老哥這回準備陪我一起哭，二人轉買回來都是在家一起看的，他自認很有心得會。

　哭完后錢和我對半分就行。

　我也沒多想，知道他到了臭的年紀，男孩子喜歡一些運品牌，鎮里買不到他就憋著口氣想去縣里買，咱名義上是他姑姑，經濟還遠沒獨立，既然有這機會能讓他賺個百八十的，就帶著他一起來了。

　來時的路上純良還問我當初買那二人轉是不是就為了這事兒做準備，夠有先見之明。

　我一琢磨也對，雖說‘先見之明’談不上，機會的確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要是我沒在家提前學過，張老太太那活兒我就夠嗆敢上。

　命運還真不知道在什麼時刻就給你留了后手，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結果一到主家，我倆都有點發懵。

　像上的李興寶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

　“姑，朝他喊爸爸你哭得出來嗎？”

　純良悄咪咪的撞我，“他得打多提前量才能生出你這麼大的閨？”

　“別出言不敬。”

　我斜了他一眼，“走哪步算哪步。”

　老實講我哭了這麼多場，前前后后送走十幾號人……

　李興寶是到目前為止我即將認得最年輕的一位爹。

　現場氣氛不對，辦喪事的是逝者的父母，沉重歸沉重，表卻有點耐人尋味。

　來吊唁的賓客也沒說多悲痛，很多人進院后也沒磕頭。

　大多遠遠的朝靈棚里的像瞄一眼，然后就去寫禮賬，站到一旁三五群的竊竊私語。

　我哭之前會拉會兒二胡，休息的間隙就豎著耳朵旁聽，沒多會兒就明白了個大概。

　死的李興寶就是傳說中的敗家子，特別敗的那種。

　老李家原先是村里有名的養豬大戶，富裕，父母就李興寶這一個兒子，很是疼。

　奈何這小子不學好，早早就去縣里混了，混就混唄，結果染上了堵的病，三天兩頭回家要錢，的賣豬不說，還把家里房契給抵押了，他父母將養豬場賣了才把房契贖回來。

　村里人一看這不行啊，就給他父母出招，把李興寶關到了家里，出不去門不就堵不了？

　這一關啊，發現大事不妙！

　李興寶不堵，還沾了嚴重的不良嗜好。

　一開始是打哈欠，后來就是搐，然后用頭庫庫撞墻！

　六親不認。

　鬼上了一般。

　李家父母一輩子勤懇本分，常看電視心里也明白大概，老兩口都是要臉兒人，因為兒子好堵，他們在村里已經抬不起頭了，一但再把這事兒傳出去，他們臉就徹底丟了，就尋思給他關住了，過段時間興許就能徹底戒了！

　誰知他們高估了李興寶的耐能力，萬沒想到，

　他墻沒撞開，倒是把窗戶撞開跑了！

　一跑好幾年沒回家，在外面就挨個給親戚打電話借錢，借的周圍人凡是跟他沾邊的，只要在電話里一聽到李興寶的聲音就掛斷，就這，李家父母還承了不從天而降的外債，苦不迭。

　最后李興寶病膏肓，才給父母去電話，在醫院呼扇了一些時日就斷氣了。

　我跟著王姨幫忙給尸臉時看了他一眼，咱就不說那相啥樣，跟像完全兩個人！

　起碼像能看出是個小伙子，真正的尸則瘦的跟柴火似的，臉凹陷著，牙床子突起，漆黑，上還有很多像是爛了的瘡口，散發著一有形容不出的惡臭。

　看了眼我就別開臉，都有沖想聯系孫姐來哭了。

　這錢我沒法掙啊。

　真有點哭不出來。

　不我哭不出來，李興寶的父母親屬都不愿意靠前。

　老兩口子看著靈床都是滿眼的恨鐵不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