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鸞忽然間發現，蕭然來沈家的頻率變高了。

“蕭公子又來了嗎？莫非是有什麼急事？”

沈鸞不明所以，去見了蕭然之后，并沒有提到有急事。

“剛好路過城西長街，聽說你喜歡吃這家鋪子的糖，就給你帶一些過來。”

“……多謝蕭大人。”

沈鸞讓紫煙將糖收起來，確實是平日里吃的那家，但家里一直都有備著。

“蕭大人特意來給我送糖的？”

“是。”

沈鸞有點，多好的人啊。

“蕭大人應該要回甘州過年了吧，不知什麼時候走？我也好準備些年禮讓大人帶回去。”

“皇上已經準了假，過兩日就走。”

“那正好，紫煙，去讓人將東西都拿過來。”

沈鸞吩咐完，轉過頭又朝著蕭然笑起來，“都是些薄禮，大人別嫌棄，蕭家對沈家有恩，尤其是對我，在我爹娘過世后將我送回晏城，我激不盡，所以大人千萬別推辭，是我的一番心意。”

蕭然盯著看了一會兒，“你對蕭家，就沒有半分怨氣嗎？”

沈鸞奇怪地睜大了眼睛，“何來怨氣一說？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我雖念的書不多，卻也是明白事理的。”

“我說的是蕭家退婚的事。”

沈鸞看著他認真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怎麼還提呢。

“蕭大人，男婚嫁乃是緣分，我與大人無緣，又怎會生出怨氣來？此事說起來也是我爹糊涂，順口應下的事，讓蕭大人定是苦惱了多年，要這麼說，我還應當替我爹跟蕭大人道歉才是。”

沈鸞說著，還真站了起來，作勢要朝蕭然行禮。

其實也是玩笑之舉，誰知道蕭然一把握住了的胳膊，嚇了沈鸞一跳，忙站直了子將胳膊回來，“蕭大人？”

蕭然掌心一空，斂下黯然的神，眼睛直直地盯著看。

“若我說，我心生怨氣呢？”

“嗯？”

沈鸞不明所以，自己不是已經都道歉了嗎？

“若我不覺得，我們兩人無緣呢。”

沈鸞理解了一下，微微睜大了眼睛。

“退婚之事，是我考慮的不周詳，太過于自負，該是我像你道歉，可我后悔了。”

沈鸞：“……”

嗯嗯嗯？

“我知道我之前的態度令你失，但我會彌補，這次我回去甘州，便要同我的父母商量此事。”

此事是什麼事？

沈鸞的微張著，眼里俱是震驚，但蕭然卻有種終于說出口的痛快來。

過了一會兒，紫煙將禮都取來了，蕭然也沒有推地收下，跟仍然在震驚的沈鸞告辭，帶著東西離開。

紫煙發現沈鸞的失神，“姑娘，您怎麼了？”

“你掐我一下。”

“啊？”

沈鸞擼起袖子將胳膊過去，“掐。”

紫煙一頭霧水，但很聽話地輕輕掐了一下。

沈鸞眨了眨眼睛，“是疼的啊，我沒做夢啊，蕭然怎麼忽然就不正常了呢？”

“蕭公子怎麼了？”

“他說他后悔了，他要回去商量蕭家和沈家的親事……”

沈鸞覺得這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來都格外不真實，蕭然哎！上輩子跟自己都沒啥集的人，說他……想跟自己有緣分？

沈鸞保持著震驚全家的表飄回自己院子，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紫煙手腳利落地在邊做事，沈鸞就很好奇，“你都不震驚的嗎？”

紫煙給倒了杯茶放到面前，“不震驚啊，我之前不就這麼說過，是姑娘自個兒不信，總說人蕭大人是來跟你談正事兒的。”

順手將桌子了，“姑娘又不是朝廷命，哪兒那麼多正事兒來找您啊。”

也就姑娘一直沒察覺，還嘲笑想太多，現在證明了吧。

沈鸞喝了口茶驚，可是為什麼呢？

難不蕭然在退完婚之后，又喜歡上？

沈鸞覺得自己可真夠自的。

“不過姑娘，我覺得您不必擔心。”

“怎麼說？”

“我就覺著吧，蕭大人的意思未必就能真，您忘了蕭家對這門婚事是什麼態度了？老夫人都氣壞了，這事兒啊，沒那麼簡單。”

紫煙分析得頭頭是道，“倒是我覺得廣侯世子對姑娘……”

“打住。”

沈鸞白了一眼，好端端地提什麼廣侯府？

紫煙嘟了嘟，不說就不說唄，反正自己又沒說錯，等以后姑娘就知道了，可聰明著呢。

……

接近年關，晏城開始充滿了年味。

金氏幫著沈鸞一塊兒持著家里過年的事項，采辦年貨，給府里上上下下趕制新。

分家后的每一個年，金氏都不想讓章氏覺得冷清了，因此大辦特辦起來。

沈宅的下人統統都有兩新服，各種山珍海味不要錢一樣地買回來儲備著。

沈鸞親手給章氏和金氏做了一服，都是穿的，極為舒服，樂的章氏夸了好幾回。

沈文韶知道之后也沒說什麼，只是連著幾日都穿一雙并不新的鞋子出現在沈鸞面前，沈鸞想當瞧不見都不，于是又給他做了兩雙鞋送過去。

“辛苦妹妹。”

沈文韶收到之后一臉平靜，隨意地將鞋子收好，“其實我也不缺這些，不過既然是你一番心意，我也就收下。”

沈鸞：“……”

哥哥你開心就好。

家里一些要回去過年的下人，沈鸞都給了厚的銀錢，一時間府中空了不，但絕不冷清。

雖然分了家，年禮還是要準備的，沈鸞去找金氏商量了一下，按著分例都準備好。

“你哥哥的外祖家之前也幫了忙，等年后你跟文韶回去一趟，親自把禮送到。”

沈鸞點點頭，從前是不去的，反正跟哥哥也不親厚，更何況他外祖家了。

但如今跟哥哥的關系改善了許多，沈鸞也明白這些盤錯節的親戚的重要，所以特別乖巧地應下，看得金氏異常欣。

“母親，那您娘家那邊……”

金氏語氣平靜，“讓人送一份禮去就行，他們如今也未必瞧得上沈家。”

沈鸞抿了抿，當年金家會同意讓母親續弦，是瞧中了自己的爹爹沈源修的本事，可誰知道爹雖然能力非凡，命數卻不長，這麼些年來，沈家也沒再興盛起來。

“母親，找個時間我陪您回去一趟吧。”

金氏愕然，“沒那個必要。”

“有的，那里是母親的娘家，總不好一直不走來往，如今哥哥那麼有出息，母親就不想回去炫耀一下？”

沈鸞朝著眨了眨眼睛，逗得金氏瞬間開了，“，就聽你的。”

剩下晏城里好些走得近的，也都備下了禮，如此忙忙碌碌，一轉眼便到了年關。

去塵穢，凈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春牌，祭祀祖宗……

沈鸞換了新做的襖，頭上的發飾一水兒都是簇新的，越發漂亮可，水靈聰慧。

如今在章氏這里甜著呢，笑嘻嘻地挨著章氏說話，惹得章氏一直樂個不停。

沈文韶也不必去翰林院，陪在金氏邊，一家人都在一，熱熱鬧鬧的。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頓年夜飯，也是心準備好的菜品，熱乎致，團團圓圓。

年夜飯后便是圍坐在一守歲，沈鸞想要放竹，然而又不敢，想了半天，去扯沈文韶的袖子。

沈文韶瞥了一眼，取了香來面不改地燃了，沈鸞就在一旁興的臉紅撲撲地圍觀，噼里啪啦放完之后，又眼地看向沈文韶。

于是沈文韶變了一個沒有的燃香工。

家里的下人都過來湊熱鬧，金氏給每人都發了厚的祟錢，樂得一個個臉上都笑容不斷。

章氏到底年邁，撐不住守歲，先行回屋休息。

沈鸞神頭十足，帶著家里頭的下人一塊兒放竹，做游戲，還開了小小的賭局。

面對沈文韶板著的臉，沈鸞……就當看不到。

過年嘛，還不能放松一下下？

金氏都拿沈鸞沒辦法，沈文韶看沈鸞拉不回來的樣子，輕嘆了口氣，決定眼不見為凈，回去書房看書去了。

沈鸞周圍盡是歡聲笑語，抬頭看著深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痛快地閉上眼睛。

盡管已經過幾次，但每一回，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還能如此逍遙自在地過年，從前想都不敢想。

但這是真的！

已經遠離了曹家寬敞卻冷清抑的后宅，遠離那些恨不得吸干的人。

再沒有人會在過年的時候都不放過，說三道四地嫌棄，說大過年的就不要出門，臉上的疤讓人看到了晦氣云云。

沈鸞直了脊背，“我押小！”

……

快到子夜的時候，沈鸞也有些困了，但堅持不肯去睡，守歲呢，得認真一些。

可過了一會兒，紫煙悄悄地從院門口過來，附在沈鸞耳邊輕聲說，“姑娘，廣侯世子在咱們家門口等您。”

沈鸞手一個哆嗦，不小心將要放在“小”上的籌碼放到了“大”上面。

“開了開了，姑娘今兒手氣不怎麼樣嘛，這一次能回本嗎？”

子活潑的小廝夸張地揭開碗，一眼掃過里面的點數，立馬甜的恭賀起來，“姑娘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