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在嗎？”

沈文韶讓他進來，秦如霽臉上帶著興的表，“舅舅，你昨個兒考我的事我已經……”

“先坐，這個不著急。”

秦如霽眨了眨眼睛坐下，在沈文韶面前，他坐得端端正正，看著十分乖巧。

沈文韶一直知道秦如霽很崇拜他，有時候看自己的眼神，會讓他想起阿鸞，里面是一模一樣的盲目崇拜，誰敢說他不是沈鸞的孩子？

但他就還真不是。

“你知道我當初，為何引薦你去圣上面前？”

秦如霽有些激，又有些不好意思，“這件事我一直都很想謝謝舅舅，我定不會辜負舅舅的期。”

“也確實有你能力足夠的原因，但你最該謝的不是我，是沅蘇。”

“？？”

沈文韶淡淡道，“沅蘇來找過我，請我這麼做，他說你雖然無功名，但卻有真材實料，只要皇上看到了你的才華，定會重用。”

秦如霽啞然，蘇哥真夠兄弟！

沈文韶瞥了他的表，角微勾，“不如此，你與他共事，也是他跟皇上求來的，還有你如今手里的差事，也都是他的安排。”

秦如霽忍不住捂上心口，“蘇哥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居然都沒察覺。”

“他不告訴你，你自然察覺不了，只是他這麼做，也有他的用意。”

秦如霽在心里嚶嚶嚶，“蘇哥對我這麼好，等他從千樹島回來我一定要好好謝他。”

“他回不回得來，還未可知。”

“嗯？舅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文韶的行事風格如今晏城誰人不知，雷厲風行，殺伐決斷，以前還有人妄想跟他套近乎談之類，到如今早就看明白了，沈文韶生得風華絕代，看著文質彬彬，卻有著冷面閻王的稱號，不是浪得虛名的。

“沅蘇做的這些，是想讓你被眾人看見你的才華，讓你的能力得以展現，讓你在晏城能有名氣。”

秦如霽的還在持續，嚶嚶嚶嚶蘇哥對他太好了。

“然后，等你可以取代他的時候，就會變得稍微順理章。”

秦如霽心里的嚶嚶嚶戛然而止，他難得傻氣地歪了歪腦袋，“取代？舅舅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取代蘇哥，我最多也就能給他出出主意，我們從前都說好了的，等他做了皇上，我可以出謀獻策。”

“哦，那他不是這麼想的，他打算讓你一個人擔此大任。”

秦如霽：“？？”

沈文韶往后靠在椅背上，“你也面圣多次，有沒有發現當今皇上對你特別和藹？”

“皇上仁善寬厚，民如子。”

“前兩日朝中有人犯了過錯被皇上打去了半條命，你之前也曾出過差錯，皇上單獨留你循循教導，有沒有發現他對你格外耐心？”

“皇上寬、寬容仁善……”

“你見到皇上的時候，有沒有一種特別的親切與悉？”

秦如霽抖了一下，哭喪著臉，“舅舅，你到底想說什麼，你這樣我猜的都是不著邊際的可能，太可怕了。”

沈文韶那杯子喝茶，“沒事兒，你盡管猜，越是不著邊際有時候就越是真相。”

秦如霽臉都要綠了，他腦子里閃過的每一種可能都讓他直冒冷氣，哪個是真相他小心臟都要接不了。

但沈文韶不再說話，留了足夠的時間讓他自己思考，秦如霽冷靜下來，回想他來晏城之后的蛛馬跡，突兀地跟千樹島也聯系了起來。

一個個排除可能，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秦如霽額上冒汗，無端地干燥得可怕，忍不住拿起茶杯一口氣將茶水喝完。

應該，不會那麼驚世駭俗吧？他的人生一直都很循規蹈矩，跟瑾大哥蘇哥和姐比起來，他的過往不值一提，老天不會這麼玩兒他，非讓他也波瀾起伏一下吧？

這波瀾是不是也太洶涌了，不怕把他給淹死嗎？

沈文韶抬了抬眼皮，“如何，可有什麼想法沒有？”

秦如霽有點不敢想，但這事兒他也不想在心底，他鼓足了勇氣去看沈文韶，“舅舅……你，是我的舅舅嗎？”

“當然。”

秦如霽瞬間像是活過來一樣，行了，是他想多了。

“只要你還認阿鸞為娘親，我就是你舅舅。”

秦如霽：“！！”

他一口氣又吊回去，腦子嗡嗡作響，為什麼要說他還認娘親？娘親不就是他的娘親嗎，為什麼還要認？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想到了，那我也就直說了……”

“等等！先等等，你讓我緩緩。”

沈文韶白了他一眼，“都猜到了還緩什麼緩，就你想的那樣，你是皇上和皇后的兒子。”

秦如霽覺得自己此刻應該暈過去才應景，但他試了試，發現暈過去好像沒那麼容易。

不是，這麼驚天地的大，怎麼覺這麼隨便就說出來了？一點兒都沒有真實，仿佛在說笑一樣。

但秦如霽知道，舅舅是從不說笑的。

他頹喪地蜷在椅子里，小聲嘟囔，“我不信，我怎麼會不是爹娘的孩子，明明跟他們長得那麼像。”

“小小年紀眼睛就不好使了？”

秦如霽：“……”

他就是接不了，這什麼事？這麼說他一直很喜歡的小姑姑是他的生母？那為什麼不要自己，讓爹娘養育他？哦，大概是想自己能過得開心點。

秦如霽不止一次聽到秦舒說有多想留在千樹島，這麼做肯定是為了自己，秦如霽一樁樁一件件自己就能想得通，這些年養的子讓他也沒辦法鉆過牛角尖。

沈文韶讓他這幾日可以告假，好好想想這件事，有任何想不明白的，就來找自己。

秦如霽像是渾都被去了力氣，眼睛耷拉著，沒打采地站起來，往外走了兩步又走回來坐下，“對了舅舅，你昨個兒考我的我還沒說呢，雖然這事兒太突然，但那也是我用心想的，不能厚此薄彼。”

沈文韶楞了一瞬，忽然覺得沅蘇是真有眼，這孩子確實更有大事的潛力，就難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