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陌生異睡一起簡直是度秒如年。

苦挨一夜...

等到天放亮，男人回到駕駛位的時候，林亦依才真的睡了過去。

風雪沒停，一會兒下，一會兒下。

路況不好，貨車行駛速度也慢。

到了鎮上落腳點，趙盛去國營飯店吃了一大海碗湯面，又把帶著的兩個熱水瓶灌滿熱水。

臨走時還打包了八個玉米饅頭，兩顆蛋還有一些咸菜。

駕駛位后排上的人睡得正，他上下幾趟都沒醒。

趙盛也沒打算醒。

早上九點，貨車開上省道繼續往南邊行駛。

過了鄰市和省城，除了中途方便了一下，一路上都沒停過車。

冰天雪地路況不好，沒出省之前的行車速度都很慢。

平時從澤縣往南開出省只需要9個多小時。

這次估計要花上整整一天時間。

冬天天暗得早，沉沉的。

林亦依一覺睡醒，半瞇著眼抻了個懶腰，有一瞬間覺得自己還在寢室，但陌生的被子和環境都在提醒昨天發生的事。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沒想出頭緒前只能在被窩里喝葡萄糖。

被子里的靜，趙盛從后視鏡里看得一清二楚。

看樣子有人想賴上他了。

他沒說話打破沉默，繼續握著方向盤開車。

林亦依小口小口抿著葡萄糖，雖然喝得慢，但一瓶本來就很，再抿又能抿多久。

得發虛，喝葡萄糖不頂用。

重點是現在想上廁所。

不開口也得開口。

林亦依裹著被子坐起，主跟前面開車的男人打招呼，“...同志，我醒了。”

他沒說話，只跟在后視鏡里對視一眼，又繼續看向前方。

手拿起副駕位椅背上的運服，又背著人換上。

穿著臟服，就沒挨著被子，折好放在一邊，因為穿著單薄，寒冷又讓忍不住哆嗦。

過了一會兒，趙盛沉聲問，“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氣氛又陷僵局，但很快被路上竄出來的灰打破。

趙盛眼都沒眨一下，直接碾過。

一條小，瞬間被進淋臟污地面。

林亦依覺得自己有一瞬間似乎親眼看到小被碾碎，迸濺的畫面。

他又問，“到底去哪？”

“......”連自己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那里知道自己要去哪？

不好回答這個問題，林亦依只能反問他，來回著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說，“同志，你開車去哪？”

“南邊。”趙盛輕皺了下眉，表還是一如既往地木然。

南邊？

林亦依好像突然到啟發，對啊，南邊，不管現在是什麼年份，到南邊肯定比呆在這邊強。

把另一瓶葡萄糖在右邊冰著，附和他的話。

“好巧，我也是去南邊。”

趙盛舌抵后槽牙，笑了，“你想跟著我？”

他視線往下移，掃向的服，實在太臟了。

說的話好像被曲解，林亦依忙輕聲解釋：“...我是想搭你的貨車到南邊，可以嗎？”

考慮晚上還要下大雪，趙盛晚上不準備開夜車，昨晚沒休息好，今晚要住招待所。

他沖后面人說，“天不早了，介紹信拿來我看看。”

“......”完了，怎麼就是逃不過被問份證這茬。

林亦依憋的難，顧左右而言他，“能讓我先想上一下廁所嗎？”

趙盛覺得多一個人麻煩，但還是拐到路邊，慢慢減速停車。

等車停穩，林亦依下車去了路邊堆著積雪的雜草叢，不敢走遠，怕貨車司機開車跑了。

寒冷的天氣讓現在借故溜走的勇氣都沒有。

沒吃沒喝，還不認識路。

下車幾分鐘，林亦依鼻尖凍得通紅，等慌里慌張地跑到貨車前，男人邊叼著支煙，雙手在整理子。

似乎知道昨晚聽到的嘩啦啦是什麼了。

貨車重新啟。

面對司機的再次問話，林亦依只能選擇撒謊，“介紹信弄丟了。”

趙盛不信，“丟了？你是盲流？要是盲流，我只能讓你下車。”

林亦依嚇得慌忙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介紹信真的丟了。”

“我要去南邊尋親，路上出了意外，行李被人了。”

他又冷著聲追問：“到南邊哪？你什麼？從哪來，又是尋什麼親？”

接連幾個問題砸出來，林亦依不能多想，只能說一通，“去小圳，一個海邊小漁村，我從草原來。”

趙盛知道滿胡謅，說了跟沒說一樣，也不揭穿，只不再說話。

草原到南邊的火車線，既不到澤縣，更加不會到趙家鎮。

只有省城才有一趟中間站。

騙子滿口謊言就是個到流竄的盲流。

也不知道在家鄉犯了什麼事，到躲藏。

怕是專門用給貨車司機下套的流氓，趙盛對一直都很提防。

其實他只要拋下，只認真開車跑貨，什麼事都不會有。

但心底又想踩在危險邊緣線看要做什麼，想做什麼。

他對是好奇的。

今晚住招待所，流氓可不能留在貨車上，了他的貨就賠大發了。

人必須盯在他眼前。

副駕駛位上的油紙包散開了邊角，里面剩下的幾個饅頭，饞得林亦依不停地吞咽口水。

沒好意思開口要，可又得不了。

肚子的滋味，讓人抓心撓肝的難。

腦子里覺有兩個小人打架，一個慫恿直接要，一個讓顧臉面矜持。

可惜到底是大膽小人贏了，林亦依在他駕駛位椅子邊，眼地裝可憐。

“司機大哥...我能吃半個饅頭嗎？”

趙盛心里嗤笑一聲，習慣想問人要好，但想著是盲流子，要啥沒啥。

思忖一會，到底是點頭同意。

半個就半個。

最后的最后，暮徹底來臨前。

玉米饅頭三個半，的確是半個半個的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