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秦嬤嬤擱下茶盞，抬頭看，終是先開口：「那事……顧主事是跟你商量過的罷？」

沈晚渾一震，顧立軒何事要與商量？爲何都過了數日了，他卻隻字未提？到底何事這般煞費苦心的瞞？

下意識的要開口否認，可這一刻，卻差錯的想到蕓娘二字，到口邊否認的話卻變爲遲疑的試探：「可是嬤嬤您……做主的？」

秦嬤嬤意味深長道：「老豈敢有這大的能耐，到底還是侯爺的意思。侯爺也提到，若你不願倒也罷了，倒是老想侯爺應是多慮了，想這般難得的機遇，怕不會有人拒之門外吧？」

沈晚當即臉一變，那蕓娘竟還是霍侯爺的人。

隨即便有幾分憤怒幾許屈辱又有幾悲哀繚繞心頭。即便早在顧立軒夢裡吐出那兩字開始，便約預料到了會有此日，也自信已爲自己披上了堅鎧甲，可當所有猜測自別人口中得到證實，卻依舊了心神，頗有幾分潰不軍。

別開眼勉強躲開秦嬤嬤那饒有深意的眼神，沈晚都能到自己聲音的艱和恍惚：「那……想必嬤嬤那日去顧家便是與相公商量此事罷。不知此事，相公他是如何考慮？」

秦嬤嬤略有詫異：「老還當你既然今日前來，便是他已然同意了那廂考慮。」見沈晚在旁垂眉斂目，還當爲兒家到底臉皮薄，便也不點，隻約含糊道：「顧主事是周全人，此廂便看他如何抉擇了。我們侯爺從來都是厚道人，爲他做事的人，自不會虧待。」

沈晚愈發肯定了心中猜測。是啊，自來權貴拉攏屬下不都是那幾套策略嗎？人富貴，加進爵，不外如是。

如今那霍侯爺已然盯住了顧府後院，無論是想拉攏也好，塞個眼綫釘子進來也罷，別說那顧立軒怕是不想拒絕，便是想拒絕，是他能拒絕的了嗎？

現在問題是，那蕓娘是要塞進來做妾，平妻，亦或……更進一步？

沈晚的目看向門外。

也罷，這三年無所出的正妻，也是時候退位讓賢了。

秦嬤嬤見神縹緲眼神飄忽，不知在思索些什麼，不由出聲試探：「晚娘，你這廂不知是如何打算的？」

收回了目，沈晚微垂了眸不讓人看清此刻眼底的神，隻面上平靜笑笑：「所謂出嫁從夫，一切便照夫君打算來便是。他若同意，我便亦沒甚意見。」

秦嬤嬤又仔細打量面，見面上無勉強之意，倒也真心笑了：「，日後你也算半個侯府中人，有何要求你大可跟老提提，侯府定能盡可能的滿足你。」

沈晚道：「嬤嬤客氣了，晚娘份卑微，豈敢誤攀侯府？」

秦嬤嬤滿意的識趣：「說來也是你的福氣。如今多餘的話也不便與你說道，待真到那日，再將其他細告知你。」

福氣？沈晚聽在耳中，只覺得莫名的諷刺。於顧立軒而言確是福氣了，得了人又能討好了上，日後青雲直上不在話下，自然算得上福氣。可於呢？難道期著他加進爵後，這廂得個誥命？

從侯府到顧家的這一路上，沈晚走的很慢，也想了很多。自打第一眼見顧立軒起，至此刻相看兩生厭終，走到今日這一步，無論中間誰對誰錯都不甚打，重要的是，兩人的分盡了，饒是再勉強拴在一起，只怕終一對怨偶。

回到顧家時，沈晚的緒已然恢復了平靜，面對顧母時也能平靜的說說笑笑看不出毫異樣。

至於在侯府秦嬤嬤與所提之事，沈晚幷未向顧母吐半字，既然是顧立軒他自己的事，那此間事便由他自己去解釋罷。

這日散值歸來後，顧立軒就一直在觀察沈晚的神，沈晚佯作未知，面如常，心卻愈發冷了下來。

待到回了臥房，顧立軒關好房門後，便按捺不住的出口質問：「今日去侯府，秦嬤嬤可與你說過什麼？」

沈晚鋪放衾被的作未停，聞言也只是淡淡反問：「何故這般詢問？可是秦嬤嬤需要有何事與我相說？」

沈晚的答非所問令他愈發的鬱燥。咬牙切齒的盯著沈晚單薄的影，他滿心猜忌：「大概是說了罷？晚娘，你便承認了罷！」

沈晚微側了臉，卻未看他：「既然你讓我承認，那我承認了便是。你可還有其他事？若無事，我便歇下了。」

顧立軒卻恍若驚雷炸頂。

承認了，竟承認了，已經知曉了那廂事！

那呢？是什麼意見？既然知曉，爲何不質問他，爲何依舊這副冷淡自如的模樣？那在侯府，對於秦嬤嬤的提議，是同意了，還是……拒絕了？

顧立軒面上忽青忽白，心頭也忽上忽下，他幾分驚怒又幾分猜忌的死死盯住那張側顔，從那瓷白的面龐上看出幾分端倪來。

此刻，他亦是說不清，對於那廂提議，他是期待同意，還是拒絕。

「那……你可是同意了？」此話一問，顧立軒竟莫名了到幾分恥，面上便帶出了幾許怒來。

沈晚沉默不語。

顧立軒忽的睜大眼，聲音竟帶出了幾分凄厲：「你應是……同意了罷？」是同意了吧，淮侯府擁有那般權勢富貴，試問世間哪個子能抵抗這般人的富貴？此刻面上如此這般淡定從容，只怕心是如何的迫不及待吧？

顧立軒莫名的抑怒含恨：「枉我還、還左支右絀不知如何開口！不想你這廂倒是看開的很！怕你這廂也早就期待這一日了，心下還不知如何迫不及待的罷？」

沈晚這才轉了看他，目定在他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面上，此刻心底竟生出幾分稽的可笑來：「究竟是誰迫不及待，還未嘗可知。」

微諷的一句話，卻猶如錐子直顧立軒的心底，沈晚還不知隨口的一句話竟意外掀開了他裹好的遮布，令他此刻誤認爲他心底的骯髒想法已被人悉數探知，頓時驚怒憤的猶如被人乍然踩到尾的貓。

「你、你休要胡說！此項事若你不願，哪個能你不！你自己攀龍附，還想扯上旁人不！！」

沈晚只覺得面前這個男人愈發的令人覺得可笑。

盯著那張因憤而變得漲紫的臉，沈晚真的冷笑出聲：「你這話怕是說反了罷？你自己要攀龍附，休要扯上我才是。事到如今，還遮遮掩掩，與我虛與委蛇豈不可笑？你便開門見山說罷，要如何，我不阻攔。但僅一條，在此之前你需修封和離書予我，此後你如何婚配納妾自與我再無相干，也便無須擔憂我這所謂妒婦從中阻攔了。」

顧立軒被和離書三個字震怒的頭腦發懵，因而忽略了話裡的其他關鍵，當即凄厲叱道：「你休想！別說和離書，便是休書你也休想從我手裡拿到！此生此世你都休想離顧家半分！既然你不念及半分夫妻誼，那就休怪我這廂無了。」語罷，竟似不想再聽沈晚口說出那些無的話，踉蹌轉而去，頗有幾分落荒而逃之態。

沈晚在黑暗中佇立了許久。

要老死顧家嗎？那也需看願不願意。即便拿不到和離書，休書總能想法子拿到的。

顧家與的緣分，真是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