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顧立軒升職賀宴待午時過後便慢慢散了，可他人卻不敢歸家，一直待在酒樓，直至上酒氣大概散盡，這才整理冠，步行歸家。

酉時已過，他方踏進顧府，此刻天昏蒙，已然是華燈初上。

顧家還當他晚膳已在外頭解決，遂也未給他留飯。顧立軒也不以爲意，左右他腹中也不。難得今日盡興，他亦不想此刻節外生枝掃了興。

今日是他自踏場以來最爲風的時候，衆星捧月，萬衆矚目，連上峰都連爲他斟酒三杯，著實大快人心。

人生得意須盡歡。今日吃酒那是何其盡興！

甚至此刻他都未曾從那廂激興中回過閥，連進臥房時都尚兀自沉浸在賀宴上衆星拱辰般的景，面泛紅，輕快的腳步都出些志滿意得的意味。

吳媽皺眉低叱：「顧相公還是輕聲的好。娘子今日累著了，連晚膳都沒吃上幾口，至今都沉沉歇著。還顧相公諒些，切莫吵醒了娘子。」

這番毫不留面的話，差點將顧立軒打回原形。

顧立軒低低應了聲，然後沉默的進了房。

沈晚的睡眠一向清淺，饒是先前了那霍殷好生一番折騰，心俱疲，此時顧立軒回來的靜依然驚醒了。

卻是未聲。依舊閉著眸，聽著他那輕快的自信飛揚的腳步聲，聽著吳媽的輕斥，再之後他沉默房，索至窗前小榻靜默躺下……好一會他也未曾睡，小心的輾轉反側，呼吸也抑的急促，沈晚很快便分辨出，他的難眠源於幾分殘留的激與興。

黑暗中沈晚睜開了眼，湛黑的眸子猶如曜石，深不見底。

權利，是男人最好的春/藥。

想，這句話真是半點都沒有說錯。

又過了一日，這日大清早的一頂轎停在了顧家大門前，沈晚得知的時候當真是心頭一跳，臉都煞白了些許。

好在之後那下人迅速道出原委，卻原來是兵部侍郎府上的，送了拜帖，邀沈晚兩日後一道去普濟寺拜神求佛。

吳媽替沈晚收下拜帖，眼神詢問沈晚的意思。

沈晚握湯匙的手方穩了下來。頷首應了下，便不再多說半字，垂頭繼續舀著碗裡的燕窩紅棗粥喝著。

吳媽便讓下人去回話，說他們家娘子應下了。

餘掃過吳媽手裡的燙金拜帖，沈晚垂眸看著碗裡那上等的燕窩，頓時沒了進食的心。

從前顧家尚還是顧主事府時，侍郎府向來直接上門邀就走，又何嘗提前拜過帖？

如今剛變爲顧員外郎府，侍郎府的行事風格便一朝改變。

後院眷尚且如此，前朝員間又是何等景？

這大概就是顧立軒的所求罷。

也大抵是他之所以汲汲營營的原因罷。

兩日後，侍郎府的虞夫人如約而至。

十分熱絡的拉過沈晚與同坐一轎，虞夫人笑道：「今日可算是應了前頭那番約定了。普濟寺的香火極爲靈驗，待會去了你定要好好虔心祈福，來日必能得償所願。」

沈晚隨口笑應著。

普濟寺位於汴京城東郊寒昌山南麓，在整個大齊王朝都頗負盛名，每日都有數不清的善男信慕名而來，虔心禱告拜求，祈求神佛能保佑其一償心中夙願。

普濟寺依山臨水，莊嚴肅穆，一眼去，甚是雄偉壯觀。全寺由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鐘樓、鼓樓、觀音殿、玉佛殿等組。

虞夫人和沈晚一下了轎就往那大雄寶殿而去，裡面諸佛及衆菩薩法相巍峨，或坐或立，或參禪，或說法，令人而生畏。

沈晚被虞夫人徑直拉到寶相莊嚴的送子觀音像前，面平靜的跪下，拜了三拜。

起後，不等那虞夫人再說些什麼，卻是自顧自的走到旁邊的佛像前，雙手合十，虔誠三拜。之後便依次虔誠跪拜此殿的所有佛像，猶如那赤城萬分的信，把對佛祖的信仰和虔誠鐫刻在靈魂的每一寸。

待沈晚終於拜完，虞夫人上前虛扶起，一出了殿便調侃道：「還當你是個清心寡的，沒想到了佛祖跟前便了陷。那麼多佛祖都被你拜了個遍，只怕向佛祖求了不願吧？」

沈晚笑道：「倒也沒什麼。就是求個心安。」

虞夫人一副了然於的模樣。

之後便帶著沈晚來到普濟寺後院，找到頗有盛名的了濟大師，道出今日所求。

了濟大師裡阿彌陀佛的念著，說著一番慈悲爲懷的話，然後拿出一尊半尺見方的送子觀音像，閉眼念了一段經後，便虔誠的將小像放在檀木盒子裡，贈與沈晚。

沈晚的手僵了瞬間，然後若無其事的手，雙手接過。

回府的一路上，虞夫人都在喋喋不休請尊送子觀音像是如何的難得，請回府後又是如何的靈驗。譬如哪個員家眷，多年未有子嗣，請回去區區不過三月便傳來喜訊；又譬如哪個公府，一直想要兒子，連生三個都不是帶把的，只道請回了觀音像方如願以償……

在終於抵達顧府，與虞夫人告辭的那剎，沈晚方覺得世界一陣清淨，混沌的思緒也回爐了些。

吳媽將送子觀音像小心的捧到臥房，單獨在沈晚榻邊放了個小幾，擺上香壇，仔細供好。然後又在小幾前額外拉了一道帷帳，直至房間東壁的竪櫃，似一道屏障將那尊小像嚴合的遮住。

晚些時候顧立軒散值歸來，一進臥房便見了那道屏障，疑的問向吳媽。

吳媽瞥了他一眼，方緩緩解釋道：「這是娘子今日去寺裡求的送子觀音像。但顧相公您也知道，這尊小像畢竟是……到底與顧相公不甚相干的。還您呀，素日裡也莫要朝著那看，以免讓菩薩誤會了，若是遲遲不肯送子到娘子腹中，那豈不是不？」

顧立軒渾僵的到了窗前小榻。

枯坐了許久方緩緩臥下……

清晨起來的時候，顧立軒又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晦看向沈晚腹部的神，竟約帶了……期待？

沈晚有時候不得不想，在這個朝代中，大概不是瘋了，就是他們瘋了。

早膳剛過，外頭有人給吳媽傳了信，之後吳媽就難掩喜的回來傳達給沈晚。

沈晚一驚，那次之後至今才不足七日功夫，怎的又要召見？前幾次可都是相隔了半月有餘。

心裡如何厭棄抗拒，面上卻未表現分毫，隻輕聲問道：「左右不過七日功夫，會不會太頻了些？」

吳媽詫異：「娘子這是說哪的話？七日方去一回，哪裡就頻了？再說不多去幾回，娘子哪裡能有小主子呢？娘子何故又這種想法？」

沈晚只得解釋：「也是我這廂瞎想了些，總怕去的過頻，惹人生疑。」

吳媽恍然笑道：「娘子是多慮了。秦嬤嬤早就考慮到此廂，遂明日不單邀娘子過去，也邀了你婆母一道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