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蘇傾是被凍醒的。

　了子這方察覺手腳都有些僵。扶著墻面勉強站起,在原地使勁跺了跺腳,甩了甩胳膊,又來回踱步幾次，大概待子從那麻木勁里恢復了,這方攏了攏裳,沿著街道慢慢朝著城湖的方向走去。

　駁岸垂柳依依,二月垂柳新了枝條,細長,隨風飄舞,放眼觀去，別有風致。再往遠眺，墻、小橋、朝、還有擺雙槳悠悠在水面上開的小船，與條依依扶水的柳樹一道,構了一副蘇州春日風景圖。

　春日的湖風打在臉上，蘇傾迎風瞇了瞇眼，在這般景畫卷中，覺得心也明朗了很多。

　掰過一柳枝細枝條，蘇傾沿著湖岸臺階逐級階走下，停在最后一階，然后蹲下來，鞠了把水,然后洗了手臉，又就著柳枝漱了口。

　約覺得好像有道窺探的目打在背后。蘇傾停頓了片刻后，謹慎的用余打量四周,納眼底的除了岸邊楊柳再就是寥寥幾些趕路討生活的人，并無其他異樣。

　蘇傾又接著洗漱，可心里也明了在見不到的某，定有幾雙窺視的眼睛在盯著的一舉一，然后再窺探到的的所有一切統統都上報給他們的主子。

　蘇傾努力放平了心態，就權當自己是活在狗仔隊監視下的明星大腕吧。

　大概算了算，如今手中錢約莫七兩左右，賴得那廂對窮追猛打讓宿街頭，反倒讓省了每日住宿的銀錢了。這般算下來，七兩紋銀足夠大半年的嚼用了，若省省，還能用的更久。

　洗漱完后，蘇傾起前往西市。像如今這般，雖說宿街頭凄慘了些，可好在天是一日暖過一日，到底也凍不死。每日三餐可去西市攤位買些現，也不問題。

　至于其他生活方面，賴著蘇州府城大小湖泊有數個，洗漱亦方便，即便是城中浴堂不設浴，亦可趁著夜半時分過來簡單拭下子。城設有廁、路廁，亦知道方位，雖多數況下人多需要排隊，可到底也方便了這般宿街頭的人。

　蘇傾想，完全可以再過大半年的景。

　至于大半年之后……蘇傾抱了包袱。不信大半年的時間還不足夠他失了逗弄的興致。或許不用大半年，指不定一兩個月他便厭倦了。

　低頭看看自己凍得通紅的手，想著經過一兩個月的風吹日曬，應該足夠變灰頭土臉的模樣。他那般的權貴人，要什麼樣的千百的子沒有，還真不信一兩個月還不足以令他失了興致。

　到那時……蘇傾略有暢意的呼了口氣。大概就自由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罷。

　小吃攤位上，蘇傾照舊要了碗小份的餛飩，燙熱飯香，令人心滿意足。

　督府議事廳。

　每個月末，蘇州府城六品以上的大小員需到督府進行議事，也包括陳述職守。而他們督憲大人則通過他們的述職容，對他們的品德、政績、才能等方面進行考核，而后每三年進行總結，再上報吏部、都察院、大學士做最終裁定，結果核定等級，一等為稱職，二等為勤職，三等為供職。

　至于兩江三省的其他地方員，每月末由當地按察使初步考核，每隔一年督憲大人會親臨三省，查看政績。

　議事廳正上座陳設著一把楠木椅，此時端坐其上的是他們的頂頭上峰督憲大人。兩側分別設一書案，書案后坐著的是督憲大人的幕賓，此刻正筆疾書，飛快記錄著他們的述職容。

　堂下設著十二張楠木椅，坐在椅子上的員們此刻大都張的口干舌燥，要知道他們這每月一次的述職可并非兒戲，考核的結果幾乎就直接決定了他們未來的途。三年之后的核定，若是核定稱職者可加晉級，對考核達不到三等的，據節或革職，或刑部判，或勒令休養，或酌降調。

　待最后一人述職完畢，兩側幕賓方收了筆，對上座的督憲大人頷首示意。

　員們張的看向上座的人，從他臉上看出滿意與否，然而結果無疑令他們失，那端坐的督憲大人面上一如既往的沉肅嚴峻，不半緒。

　最后，督憲大人又在民生與府城治安等方面下達了幾條政令，此廂議事方算收尾。

　待終于出了議事廳，眾員無不長長松了口氣，這個月的煎熬可算是過去了。

　蘇州府的知州徐應元此刻走的慢些。以往他都是走在梁知府稍后一步的，這會卻越走越慢，漸漸的就走到隊尾。

　待出了督府，其他員相互拜別后都乘轎離開，徐知州倒是未急著離去，反而與出來相送的督府管家福祿寒暄了幾句。

　作為督憲大人的邊之人，平日里自然不了對他或討好或試探或賄賂的人，福祿見得多了也見慣了，面上自是滴水不的笑著回應。

　寒暄了兩句后，徐知州就晦的遞上了一紙張。

　福祿眉頭一跳，還當這徐知州是要拿銀票來賄賂的，正委婉回絕，那廂徐知州卻拱手歉意道。

　“此廂亦是在下疏忽了。全因前些時日公務繁忙未能及時察覺，今日整理政務時方驚覺是督憲大人家里落之，若是因此延誤了大人的要事，便是下之過了。”

　剛才低頭掃過的一眼，已經足以令福祿知道此廂是何。僅稍微一頓，他就飛快折好放袖中，拱手回禮間，面上已然是堆起了笑：“知州大人實在客氣了。此間小事竟還要勞煩大人您親自送來，著實有愧。”

　徐知州連聲道應該應該。

　福祿又嘆道：“應該是老太太邊管事的疏忽。還好老太太尚且不知，否則這些日子還不知得多擔心。素日里老太太就常說，管事的定要仔細收好丫頭們的契，萬不可掉以輕心。需知咱這蘇州城雖民風淳樸，可架不住亦有個斗走狗的混賴人在，這萬一要弄丟了契，一個不查被歹人拾去了，那還了得？”

　徐知州嘆道：“老太太慈悲心腸啊。”

　目送著徐知州的轎離開，福祿探了探袖口，皺眉沉思了會，然后轉回了府。

　徐知州面無異樣的回了署，見到朝他這里看過來的主簿，淡淡頷首，并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主簿一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為人素來謹慎，此間事上饒是他看出了些端倪，也亦從未對任何人吐過一字半句。只是后來想著此總放他這也不是事，若將來有個什麼，他小小主簿也吃罪不起，倒還不如丟給他們上峰大人，如此一來，丟開這包袱不說，指不定他們上峰大人還要記他個。

　畢竟借此能與督憲大人搭上線，何嘗不是個機遇？

　至于給哪個上峰大人……他不是沒想過梁知府。

　提到梁知府，主簿面上有些一言難盡之。他們這突降的梁知府梁大人，為人迂腐頑固的令人發指，他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得到，若梁知府知了此廂事，別說記他這廂的了，指不定還得將他給臭罵一頓。如此，他何必討這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