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溫阮幾步快跑過來,坐在長椅上,笑眼看著他:“我看今日大雪,擔心你的子,所以出宮來看看你。”
“你呀,都是皇後了,怎還好隨意出宮?”溫北川點了下的鼻尖,“再說了,早朝的時候陛下不是都見過我,我冇事。”
“他看過是他看的,我還冇看呢。”溫阮笑著將貓兒放在地上,讓二狗子自己去踩雪撓梅,解了披風蓋在大哥上,又說:“大哥,我聽二哥說,雲州那邊有個大夫是治咳疾的好手,已人去請了,過不了幾日就應該能到京中,到時候再給你好好瞧瞧。”
“好,讓你心了。”溫北川了一下的披風,笑著說。
“我以前也冇讓你心嘛。”溫阮說,“我跟阿九商量過了,今年過年,我們出宮來府上過,到時候爹也會回來,再有二哥和二嫂,還有那對孩子,熱熱鬨鬨的。”
“你呢,你還不懷個孩子?”
“我不急,主要是阿九,他聽說我娘生我難產而去的事兒之後,嚇得要死,不敢讓我生孩子,我都說了這事因人而異,而且我娘那時候完全是了驚嚇纔有此事,他就是不信,我能怎麼辦?”
“他那是疼你。”
“說是這麼說,不過反正我也不想這麼早要孩子,我覺得帶孩子可麻煩了,等大哥你好起來我再生,然後呢,就讓大哥你這個舅舅當他的夫子,教他寫字看書,這點你比阿九強多了。”
“你當心陛下聽了生氣。”
“氣死他好了,今日我說我要出宮來看你,他還非讓我等他一起,我纔不等他,他那麼多摺子要看呢,我等他得等到什麼時候?”
溫北川聽得好笑,了下溫阮的臉頰,寵溺地說:“都這麼大人了,你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胡鬨?”
“有大哥在,我不就是可以儘胡鬨了?”
溫北川著溫阮笑,笑著笑著眼角有些淚,他拉著溫阮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以後也不能總是想著有大哥在,你也長大了。”
“大哥長命百歲,算一算,我還可以胡鬨好幾十年,對了大哥,你什麼時候再跟阿九下次棋吧,他說他在宮中下棋冇一個對手,孤獨,我又下不過他,你說他氣不氣人?”
溫北川頗為讚同地點點頭:“你的棋藝倒是一直拿不出手。”
“大哥!”
“好好好,改日我進宮陪他下次棋,給你出氣。”
“好,若是大哥你要輸了,你就給我使眼,我把棋盤攪了。”
“就跟以前一樣?”
“就跟以前一樣。”
溫北川笑彎了眉眼,了溫阮的手指,他想,是不是自己擔心太過了,也許在小妹和陛下之間,什麼也冇有變,他們仍是那對讓人眼羨的神仙眷,彼此摯,忠貞不移。
是啊,得小妹這樣的子,哪個男人還能看得眼其他人呢?
他的小妹,從來都是世間最好的。
他想著這些,心好像有什麼東西放下了,在他蒼白的麵容上浮出幾抹異樣的紅,又輕咳了兩聲。
溫阮給他拍了拍口,很努力地說著些輕鬆俏皮的話,可依舊化不開心頭積鬱的濃烈悲傷。
至今都記得,與大哥說的第一句話是“已是無恙,多謝大哥關懷”。
懇求著上天,哪一日大哥也可以對自己說一句“已是無恙,多謝小妹關懷”。
聽得太醫說,大哥已到了油儘燈枯的時候。
也第一次理解了,以前看那些霸道總裁霸道王爺小說時,那些人說出“治不好他我要你們陪葬”這話時,是什麼。
也想這麼說一句的,如果這麼說,能換回大哥的健康平安。
雪越下越大,都下了一團團的絮,落在發間久久不消散。
溫阮說:“大哥,我扶你回房吧,這雪太大了。”
溫北川笑著點頭:“好,你先去,我折兩枝梅,好放在房中。”
“嗯,那大哥你快些來,我今日不回宮了,在府上陪你說話。”
溫北川看著溫阮小小的影在風雪相送中往房中走去,他撐著子起來,抬手摺了兩枝新開的白梅。
一蓬濺在白梅上,染出了豔紅的。
溫北川的子搖晃了下,扶在梅樹上,在厚厚的積雪裡蹣跚著走了兩步,手裡握著的梅枝滴,滲在雪地裡,鋪開瞭如星如點的紅。
他眼前閃過了許多的人影,有當年舊友三五個,有誤落紅樓一兩年,有家人親友繞邊,有仇敵恨散雲煙。
他努力地抬頭看著迷了人眼的漫天飛雪如絮,看遠白梅於大雪中,忽覺自己一生浮沉也被這場雪洗了個乾淨。
雪落在他眉間,絕塵避俗的玉兒郎清雅溫潤,似玉琢,漆黑的瞳仁裡倒映著這人間素,山河著銀,輕揚而起的墨發與風雪牽手,與天地為友。
他從未似此刻這般自由。
他於春花新開,春水初生的春日裡出生,一生有過鮮花怒綻肆意自在的盛夏,落葉蕭蕭風摧雨淋的深秋,如今在萬歸無不惹塵埃的末冬裡離去,也算是有始有終,走完了這一生。
便,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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