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飯工夫，幹糧商到來，杜子騰向他們轉述了王賢的要求。

糧商們本以為在劫難逃，現在卻有機會納糧消災，而且rì後還可以繼續賣高價糧，自然喜出外。隻是聽個月，要補齊六千石糧食，下又都犯了難。

正如王賢所料，因為江南通便捷，糧食不耐久貯，糧商們向來存糧不多，都是按月購糧按月銷貨，這樣資金力、存糧損耗也，是以三家加起來，也隻有千七百石……

就這點糧食還不能用，因為這是富百姓的口糧。臨近年關，正需要富足安定的氣氛，魏知縣肯定不同意，縣裏出現缺糧的局麵。

“不是我們不盡力，實在是力有不逮啊人。”周洋周糧商嘶聲道：“要是剛秋收那會兒還好，可現在進了臘月。冷，糧食能放得住了，糧商們都屯著糧食等開hūn漲價呢。”

“那你們的糧食從哪進？”王賢問道。

“這都是長期買賣。像我，是和嘉興幾個縣的糧商搭上線，他們年十二個月，每月賣我五百石糧食，但這已經是上限了，糧賤時我不要，糧貴時他們不給。”周洋歎氣道：“總之，在臘月裏有錢都買不到六千石糧食。”這話矯了，有錢還是能買到的，隻要肯出價錢。

“是啊，人，能不能寬限下，”另兩個糧商也點頭道：“給我們半年的時間，待夏糧下來，我們砸鍋賣鐵，也會把這六千石糧食補上！”六千石糧食，如果等到夏收時，他們的進價是四千兩白銀，三個糧商加上個杜子騰，還有那李晟，五人分攤是百兩，基本上兩年白幹了。

但要是現在去進貨，萬兩銀子也不夠，他們非破產不行……

見王賢不話，幾人換下目，和他還算有的周洋，聲道：“當然不會讓人吃虧，快過年了，我們糧商按例要給戶房上貢，這次多包百兩給人。另外，原先給人的四時常例，我們再加兩，隻求人通融幾個月，rì後保證不敢在庫糧上耍花樣了。”

顯然來的路上，他們便已經商量過了。幾個糧商致認為，他們之所以遭此無妄，很可能是沒有及時給王賢上貢所致……

“……”這條件不可謂不優厚，弄得王賢都心裏，但職業謹慎告訴他，不怕萬就怕萬，萬明hūn發生荒怎麽辦？老百姓的救災糧可不能等到夏收。萬鬧了，掙多錢都沒命花。

拿定意，他迎著眾人乞求的目，緩緩搖頭道：“不行，多的困難都要克服，最晚正月底，六千石糧食必須庫。”

“人得再，我們進不到糧食也是白搭。”眾糧商無奈道：“到頭來，就是殺了我們也完不。”

“你們既然那些外縣糧商，屯糧是為了高價出售。”王賢淡淡道：“那你們現在就按hūn荒時的價錢買便是了，他們能早幾個月回籠資金，肯定求之不得。”

“這……”周洋苦笑道：“哪有那麽多錢？我們砸鍋賣鐵也不夠。”

“嗬嗬……”王賢卻挪揄笑道：“都商人狡猾，你們怎麽這般死心眼？”頓下道：“誰開高價，就要花錢的？”

“什麽意思？”眾糧商茫然道。

王賢便笑道：“我給你們出個意，保管你們多花不了多錢，就能完任務。”

“我等洗耳恭聽。”糧商們瞪眼道。

“人要學會逆向思維，所謂稀為貴，多則賤……”王賢便輕聲道出套方略來，“這樣，把賣方市場變買方市場，價錢自然就降下來了。”

眾糧商聽得目瞪口呆，這王賢，簡直就是jiān商的jiān商啊……

。

事不宜遲，當下午，周洋三個立即寫信給臨近的海寧、餘杭、臨安、新城、昌化、建德、桐廬、淳安、壽昌等縣糧商，向他們宣布則驚人的消息——因為新任縣老爺突然嚴格起來，富縣糧商賣給常平倉的糧食，被判為陳糧，縣老爺為火，已經將他們下獄，並限他們月換新糧，否則統統殺頭！

為了保命，富縣三家糧商不得不下本，宣布以三兩銀子石的價錢，收購今年的新米！

聽到這個消息的糧商都驚呆了，這樣的價錢即便在hūn荒時，也是不可能出現的！

現在各縣普遍的糧價，是錢銀子石糧，當然賣給外縣進貨的糧商時，按例是要漲價的。尤其是這種臨時急購糧，自然要狠刀。但是再漲也頂多就是翻番，即兩六錢石糧。

因為哪怕hūn荒時，賣給富縣糧商的糧價，也沒超過二兩銀子石糧。現在畢竟離hūn荒還有幾個月，最也得給人家打折！

是以在各縣糧商看來，兩六錢的價格就是厚利了。現在，富縣的糧商，竟然以三兩銀子的價錢收糧，那簡直就是暴利！

要知道，以他們收糧的價格，再把損耗算進去，也不過六錢銀子石米。這下就是五倍的利潤，足以讓任何人瘋狂了！

盡管對方要求由賣方，將糧食運送到富，但這麽點距離，在暴利麵前，點運費算得了什麽？

可想而知，糧商們會以何等熱，對待這筆買賣。

但可惜的是，來送信的是糧店的夥計，無權與他們簽署契約，隻他們老板同時向很多個縣的糧商求援，便匆匆去下家送信了。

不過在暴利的下，切都不是問題。糧商們盤算著，橫豎離著富不遠，不了白跑趟，弄好了卻可以賺個盆滿缽滿，過個的新年！

於是，袋袋糧食從各縣糧商的庫房裏搬出來，裝上船，沿著水道運往富縣……

僅僅幾時間，富縣的各埠頭上，便停滿了滿載的糧船。船兒靠岸後，各家糧商或者他們的掌櫃的，便上岸到三家糧店知會，糧食運來了，趕驗貨倉吧，夥還趕著回家過年呢。

糧店的掌櫃陪著笑，這事兒我們可做不了。幾位爺稍候，我們這就去牢裏跟東家商量，有了章程便告訴你們。

聽人家的東家還在牢裏關著，糧商和掌櫃的也不好多什麽，便吩咐夥計守好船，自個到縣城的酒館茶樓打聽消息去了。

這從早到晚，直絡繹不絕有糧船到達富。後來的老板和掌櫃的，看見碼頭上艘挨著艘的糧船，心便張起來。船靠岸，趕去糧店打聽，得到的答複自然毫無例外，都是請稍候宿，等我們問過東家後再。

糧商們心裏不快，但現在是狼多，誰都怕得罪了金，非但句難聽的話不敢，還得表現出寬宏度：

“應該的，應該的，誰家還沒個難。”

“不著急，不著急，問明白了再吧……”

糧商們離開糧店，見sè不早，誰願意回船上，和幫子雇工起？便尋青樓酒館吃酒耍樂去了。

富縣屁的地方，統共就那麽幾座像樣的青樓酒館，糧商們無論去哪家，都會上堆同行。家見麵，自然親切無比，幾乎每家館子裏，都上演著這樣的場景：

“想不到張老哥親自來了，弟給您拜個早年了！”

“哎呀，劉賢弟你也來了，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夥計，快加把椅子！老哥，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們縣另外三家糧行的東家、掌櫃……”

“久仰久仰！”盡管從沒見過，卻更要表現出親熱。

“久仰久仰，請上座！”

“您請上座！”

番虛讓之後，眾人重新坐定開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自然要話聊了。家是同行，又為了同個目地而來，繞來繞去，話題終要回到這次富糧商收糧上。

“老哥，你這次帶了多糧食？”劉賢弟問道。

“不多，幾十石罷了。”那張老哥撚須道：“年下了，誰家也不寬裕，隻是周洋他們陷囹圄，咱們為同行，能幫把就幫把。誰還圖那點錢？”其實，他帶了好幾條船，幾十石後麵還得加個零才行……

“是啊，誰也不圖那點錢。”眾人紛紛點頭，覺著自己好崇高。

“不過我今下午走了圈，幾個碼頭看下來，最有百條糧船，看吃水，都得裝著四十石以上的樣子。”劉賢弟又道。

“那不得四千石了？”眾人倒吸冷氣道：“他們用得著這麽多糧食麽？”

“肯定用不著。”劉賢弟皺眉道：“我打聽過了，富縣永倉，今年不過才買兩千七百石糧食。”

“！”眾糧商變了臉sè，“咱們這些頭到的，就有四héngrén要白跑趟！”

“是啊，明肯定還有到的。”劉賢弟苦著臉道：“想不到，作都這麽快，這邊又不能馬上收糧，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眾糧商發愁道。

“甭管別人，是咱們先來的。”關鍵時刻還是張老哥有意：“明早，夥就去周洋店裏等著去，咱們占他頭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