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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眾糧商紛紛應和，因為心裏有事，早早就散了。

和劉賢弟幾個分開，張老哥回到投宿的旅館，對跟班的，“你去過周糧商的掌櫃家吧？”

“前年韓掌櫃結婚，我喝過喜酒。”跟班的聲問道：“老板的意思是？”

“你去他家一趟。”張老哥從靴頁子裏掏出一摞寶鈔道：“看看能不能把咱們的糧食收下。”

“還用給他送禮？”跟班的瞪大眼道。

“廢話。”張老哥歎氣道：“這才頭一，就這麽多人，趕明肯定更多，到時候給誰不給誰？更加撕扯不清。還是破費破費，早點落袋為安吧。”

“是。”跟班的便揣著票子出去了，半個時辰後，又拿著錢回來了：“他沒回家，住在店裏了。”

“那去店裏敲門啊。”張老哥已經鑽被窩了，聞言罵道：“你怎麽這麽死心眼？”

“別提了。”跟班鬱悶道：“你當的沒去啊，可是怎麽敲都敲不開門，結果還撞上好幾個同行……”

“也是送禮的？”

“是啊。”跟班的點頭鬱悶道。

“唉，”張老哥歎一聲道：“都不傻，看來明不好辦了……”

這一夜，張老哥攤煎餅似的一宿無眠，好容易捱到蒙蒙亮，他便爬起來胡洗把臉，吃點東西，直奔周氏糧店而去。

他以為自己來的夠早了，誰知到了糧店門口，竟看見幾個同行已經先到了。

“早啊，諸位。”張老哥趕出一幹笑道：“這大早晨，還冷的呢。”

“早啊您老。”眾人也勉強笑道：“也不知啥時候開門，趕進去暖和暖和。”

“開就是了。”張老哥道：“又不是來買糧食的，還他的規矩？”

“了，沒人應。”眾人苦笑道：“你這是咋回事兒，了咱們求著他們買糧食了！”

“是啊，”有人不忿道：“向來都是他們求咱們，咋了咱們求他們了？”

“嘿嘿。”張老哥笑道：“誰讓咱貪圖高價呢？”

“唉，一口吃不了個胖子，何苦來哉呢？”那人負氣道：“他要是再推三阻四，索ìng不賣了，回家過年去！”

“就是！”眾人紛紛附和道。

張老哥也點頭，心裏卻冷笑道，你們誰舍得走就怪了。都盼著別人走是真的！

眾人口不對心的等在店外，來的糧商越來越多，到了卯時還不見鋪板卸下來，眾糧商憤怒的拍打著鋪板，大聲道：“開門開門！”惹得街上人紛紛駐足旁觀。

終於，在震的砸門聲中，鋪板卸下一片來，出韓掌櫃那張睡眼惺忪的臉。他朝眾糧商團團作揖、連連抱歉道：“沒想到諸位來得這麽早，真是對不住！”

“砸門這麽長時間，你才聽見！”

“唉，我這人睡著了跟死豬一樣，在耳邊放炮也聽不見。”掌櫃的卸下門板，將眾糧商讓進店鋪，“都凍壞了吧，快進來暖和暖和。”

判斷一方強勢還是弱勢，不是看誰的嗓門高、火氣大，而是看他們對蹩腳的理由的反應，像眾糧商這樣，竟然默不作聲接的，顯然跟強勢不沾邊了……

糧商們魚貫進店，把個前廳坐得滿滿當當。掌櫃趕沏茶，又對眾人噓寒問暖。

耐著ìng子應付他幾句，終於有急脾氣的出聲道：“韓掌櫃，你去問過你東家了麽，他怎麽的？！”

“唉，別提了，我被東家臭罵了一頓。”掌櫃一臉鬱卒道：“不過我也該罵，竟然不相信諸位老板，才想出這麽個‘廣撒網’的餿主意。本以為能來一半就不錯了，沒想到諸位老板都這麽古道熱腸，竟一個不落都來了！”

“難道周洋的信是你代寫的？”很多人當場就了。

“當然不是，但是東家隻要我找幾家古道熱腸的老板，沒讓我搞得人盡皆知。”韓掌櫃歎氣道：“我給東家出大難題了，諸位都是朋友，都是恩人，不買誰的都不合適，所以東家得慎重考慮一下，到底是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買呢，還是每人買一部分呢，或者砸鍋賣鐵全買下來。”

“當然是全買了。”馬上有人出聲道：“這樣誰也不得罪。”

“全買的話，肯定沒法三兩一石了，東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沒那麽多錢。”韓掌櫃兩手一攤，實誠道：“請諸位再等一，明，明一定有個準信。”

“為啥得等到明！”眾糧商不樂意道：“在碼頭上停一，就要一的泊位錢、還有夥計的人工、糧食的損耗，這損失誰負責。”

“因為本縣衙門的規矩，隻有申時才能探監。”韓掌櫃苦笑道：“這次我一定要個章程出來！”

眾老板麵麵相覷，難道要再等一？

這時候，已經有百姓上門買糧了，進來一看好家夥，滿屋子是人。心問道：“韓掌櫃，開張了麽？”

“開了開了。”韓掌櫃欠道：“抱歉諸位，店裏的幾個夥計出去送信，留守的一個，前又死了老娘。唉，就剩我一個人忙活。”

“賣什麽糧食啊，先把這茬解決了，”眾糧商不滿道：“讓他上別家買去！”

“這，好吧……”韓掌櫃隻好朝那顧客歉意道：“到錢家糧行買去吧，抱歉抱歉。”

“好吧……”都是老人了，顧客也不能什麽，便空手離去了。

韓掌櫃剛坐下，要和眾糧商繼續話，又有客人進來，他隻好再起招呼。還沒把人打發走，又有進來的，那一個絡繹不絕，什麽事都談不。

終於，眾糧商忍不住道：“上鋪板吧！關張個一半rì的，死不了人。”

“好。”韓掌櫃倒好話，立馬上了鋪板，還掛出‘今rì停業’的牌子。轉進去問道：“諸位有何高見？我可以跟東家……”

“你得快刀斬麻，來得人越多，就越不好理。”糧商出主意道：“你趕把我們這些人的收下，再跟後麵人賠禮道歉，大不了賠人家個運費，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就是，這次算你救主心切，rì後切記別這麽孟浪！”

“這主意不錯……”韓老板眼前一亮，旋即又苦著臉道：“可是，昨有好些比諸位來得早的，隻是此刻還沒到罷了。”

“他們睡懶覺怨誰？”糧商們見他有些鬆口，馬上一擁而上道：“立文契吧！”

“我不是東家，如何立得了文契？”韓老板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糧商包圍著，顯得很是無助。

“你怎麽這麽死心眼！”糧商們給他支招道：“你跟我們草擬份文書，待會兒對後來的也有話。然後下午拿給你家東家簽字畫押，不就結了。”

“這倒沒問題，”韓老板苦笑的：“可是沒有東家簽押的文書，人家誰當回事兒啊。”

“這個簡單。”糧商們就是不缺辦法道：“你可以付我們一部分定金。”

“這……”韓掌櫃為難道：“這種事我不敢擅自做主！”

“真是死心眼。”糧商們罵道：“我們可以給你家折扣，一石糧食我饒你一百文，這樣你家老板隻能你會做生意，別人也不得什麽！”

“這……”韓掌櫃看看眾糧商道：“可是櫃上隻有一點零錢，老板買糧食的錢存在錢莊，要用他的印章才能取。”

“就是個堵人的，不拘多。”眾人毫無底線，隻求速速簽好文書。

“那好吧，請諸位老板寫下高姓大名，以及有多糧食要賣……”韓掌櫃終於招架不住群虎，到櫃麵上寫文契，寫完一份，便有糧商在賣方下麵簽字畫押，然後韓掌櫃從櫃臺裏，出一摞寶鈔遞給他。

那摞寶鈔破破爛爛，值一百文撐了，糧商們也不嫌，立即打了收條，揣懷中，頓時覺安心不。

十幾個商人依次立契，可不是一時半刻能辦完的。裏麵剛寫了兩份，便聽到外麵響起一陣高過一陣的砸門聲。

“今rì不營業！”有糧商替韓掌櫃答道：“客人明再來吧。”

“我們不是買米的，是賣米的。”顯然，外麵敲門的也是糧商，而且人數比裏麵的還多。“趕開門，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在裏頭幹什麽！”

“是啊，裏麵的朋友，有財大家發，不好吃獨食吧！”外麵的人大聲道：“再也得講個先來後到，我們可是昨上午就到的！”

裏麵的人麵麵相覷，不開不合適，但是一開又會生變數。

“別管外麵！”還是張老哥拿得定主意道：“你們幫著韓老板，趕把文契寫完！”

眾糧商趕去找筆，五六個人幫著一起寫文契……

外頭按捺著ìng子等了一會兒，見裏頭毫無靜，知道人家是打算生米煮飯再開，各種被愚弄被損害被欺淩被侮辱的複雜緒，登時占據眾人的心田，也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

“不能讓他們得逞！把門砸開！”

“對，太欺負人了，把門砸開！”便有年輕力壯的，朝著糧店鋪板又踹又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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