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知縣回來了，王賢早就籌備好的那些營生，便可以開張了。

七月裏，富縣立糧號、富縣立鹽號、富綢商會、富紙業商會、富茶葉商會相繼開張。破

荒的，堂堂魏知縣親自為這五家商號、商會剪彩並致辭。

盡管商人和商業在大明朝為下賤，知縣出席這樣的活似乎有**份。但況需要對待，

縣立糧號在這次糧荒中居功至偉，甚至救了整個浙省，連鄭方伯都親筆題寫了店名，命人送到富表示祝

賀和謝，你魏知縣能不到場麽？

至於縣立鹽號，是一項使本縣鹽價大降的善政，魏知縣當然也要麵。還有綢、紙業和茶葉，是本

縣三大支柱產業，隻是有這三個行業興旺發達了，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是以在富這個有著重商傳統的

地方，魏知縣的舉並不突兀。

但對魏知縣本來，這不啻於一個巨大的轉變，正如他在縣立糧號開業典禮上致辭時：

“毋庸諱言，本宮原先以為商人逐利，商業害農，是以對商人和商業多有偏見。但是這次浙省大災、

富糧荒中，商人們的表現讓我十分，商業的作用也現的淋漓盡致。可以，沒有商人出力，沒有

商業的存在，湖廣的大米運不到浙江，一場大荒在所難免，大半百姓破產失業在所難免。”

“現在本宮明白了，原來我們的生活是離不開商和商業的，商人和商業也不是壞東西。關鍵是人心

，商人的人心壞了，商業才會為禍百姓。相反，商人們能仁義，商業就會造福百姓！這個縣立糧號的建立

，是為了平抑我富的糧價，讓父老鄉親吃上平價米。這是大功德，大善事，這樣的商人和商業，高尚！

值得尊敬！宮府也會大加扶持！”

聽著魏知縣的肺腑之言，在場的周糧商、錢糧商、陸員外幾個，都忍不住流下淚來，大明朝的商人，

實在太久沒聽到來自宮方的讚許了……

但富百姓更在意的是，每一家商號開業後，都會開堂會、擺流水席、請戲班子唱戲，熱鬧的像過年

一樣。整個七月裏，別的縣都在為此起彼伏的災民為盜，主客衝突焦頭爛額，唯獨富縣一片歡喜地。

這也是魏知縣最得意的地方，他之所以一直堅持，不能讓災民吃白食，原因就在這裏。因為王賢讓他

相信，使人心安定者，不在每能發放多米糧，而在使其安居有事做，通過做事獲得收，這樣百姓才

會保持勤勞守法的本。

如果長期不勞而獲，專門坐等救濟，則再勤勞的百姓也容易變‘幸民’，而且一旦救濟不利，或者

地方宮府厚此薄彼，更會心生怨恨，繼而充滿了攻擊……農民一無所有後是最危險的。

到時候，本地人和外來災民積怨深重，將嚴重危害地方治安，甚至釀。

為丁安全起見，魏知縣才會將災民分散安置，使他們不易聚集生事。又力主由宮府賃民房給災民居住

，這是可以讓兩者相更融洽，避免災民群居在簡陋的窩棚裏，產生自己是棄民的負麵緒。

隻是這些話，起初無法對外縣的同僚明言，了人家也不信，反而徒惹是非。

正如周臬臺在寫給朝廷的奏章中所言：

‘員為朝廷賑災安民，其在外，應當隨機應變，不僅需要智慧，還需要有擔當的勇氣和襟。如

隻考慮到自保，行事以不惹議，不影響自己當宮為前提，哪怕再忙活再辛苦，也不過是表麵功夫，

於事無補。而魏知縣無疑有這份擔當，起初所有人認為他自找麻煩，徒惹議，他卻毫不搖，堅持按

既定方略，分散安置百姓，堅持以工代賑，雖然當時顯得自找苦吃，但在後來的日子裏，卻讓富縣避免

了混和，保住了淳樸的人心，方現出其用心良苦、老謀國……’

鄭方伯也在奏章中，富救災可謂朝廷救災之典範，浙省已經著魏知縣總結歸納，準備在全省推廣

，希朝廷研究之後，定為法，可將災難的危害減到最……

兩位大吏如此嘉許，又有皇帝的親筆批，吏部的作自然十分迅速，七月底，嘉獎富賑災有功人

等的旨意，便到了縣裏。

那一日，富縣衙正門大開，大堂前設香案燭臺，魂知縣率眾吏叩拜了聖旨後，便有傳旨太監拖長

腔宣讀了聖旨。

第一個領旨的是富知縣魏源，一番大加褒獎褒獎後，皇帝賜其匾額、金幣等，並命其為翰林院修

撰。雖然隻是個從六品的宮兒，卻讓魏知縣淚流滿麵……

事實上，早就有在吏科的同年，提前告訴魏知縣這個任命了。當得知這個消息，巨大的幸福，充滿

了魏知縣的全，他設想過朝廷的各種安排，甚至想過會不會讓自己一步登當上知府，就是沒想到朝廷

會讓自己進翰林院。

永樂四年的進士名次，是魏知縣心中永遠的痛……他隻比孫山高了一名，在皇榜上名列倒數第二。盡

管大多數人都隻記得，那一科的孫山吳忠，並不注意倒數第二是誰，但生好強的魏源自己在意，且深

以為恥！

所以雖然是進士，他卻一直深深自卑，現在卻可以為翰林，那是比進士還高一個檔次的學曆，你讓

魏知縣怎能不欣喜若狂？雖然翰林修撰清苦，品級也不高，但你隻要知道，那是狀元及第後必授的宮職，

就知道它有多明的前景了……既清且貴，實在太魏知縣的心意了。

然後是蔣縣丞，被提升為富縣令，聞聽此命，蔣縣丞登時樂開了花，一下子什麽病都沒了。對於

這種快五十歲的員來，翰林院庶吉士什麽的沒有任何意義，能到個富足安定的縣去當縣令，就足最大

的福氣了。

有道是做不做生，何況魏知縣和王賢已經鋪好了路，就連蔣縣丞都看得出來，富縣的好日子就在

眼前了。這世上還有更合人心意的地方麽？

第三道聖旨是追封，追封馬典史為富縣令，但人死如燈滅，一切都白搭了。好在朝廷還沒壞了良心

，命馬典史的兩兒子國子監讀書，待肄業後，不得給他們兩副前程。

第四道聖旨是任命巡檢司趙巡檢為富縣丞。

第五道聖旨任命胡捕頭為錢塘縣典史……

此外，各宮各吏，隻要跟救災沾點邊的，都有獎掖，就連自以為肯定沒戲的刁主簿，都得了個四川青

神縣令的差事……的他眼淚嘩嘩，魏知縣真是仁厚哇！因為請功的名單，都是魏知縣所定。

但直到慈局、養濟院的家夥都得到封賞，卻還是沒有王賢的份兒。

這時候宣旨結束，欽差一口氣讀完二十份聖旨，已是口幹舌燥，魏知縣忙請進去吃茶。

待魏知縣和宦離去，早跪麻了雙的吏們紛紛起，強抑著興頭接耳。

之所以不敢大聲話，不是怕擾到知縣和欽差話，而是因為他們都意識到，封賞名單中，了首功

之臣王賢！

這自然無比荒唐，他們都很清楚，王賢才是整個救災計劃的製定者和主要執行者，功勞之大，無人可

比。可就是這樣一位大功臣，卻不在恩賞的名單裏，這讓人莫名詫異……但化們這些人，能給予王賢

的，也隻有同，隋二字了。

強者從來不需要同，王賢雖然自認不是強者，但他依然不喜歡別人同自己，幹脆以嫂子要生了為

由，離開即將舉行宴會的衙門，不打擾別人的歡樂。

當然他嫂子要生了也不假，從早晨起，已經足月的侯氏就開始喊肚子疼。王貴趕忙通知王賢和遠在

杭州的老爹……至於老娘，算著日子快到了，幾前就帶著銀鈴回來，等候王家長房長孫的誕生。

從衙門出來，王賢很快調整好心，急匆匆趕到王貴家，徑直進院。

院子裏，明顯發福了，氣也好很多的王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倒是越來越水靈的銀鈴，還能沉得住氣，在一旁給滿頭大汗的大哥打扇子。

“生了麽？”王賢劈頭間道。

回答他的，是銀鈴的白眼。王貴苦笑道：“要是生了，能急這樣麽？”

“也是。”王賢聲間道：“幹嘛這麽張，生個孩子而己……”

“原來你也有不懂的。”王貴慘笑道：“穩婆，人生孩子，要靠菩薩保佑，才有一半人能母子平

安……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你我能不張麽？”

“嚇，抱歉抱歉。”王賢不好意思道，“我還以為像……”六百年後那麽簡單呢。

兄弟倆便坐在石階上一起坐等，這樣銀鈴可以一扇風涼快兩個人。

“娘呢？”見大哥還是太張，王賢沒語找話道。

“在裏頭幫忙呢。”銀鈴呶呶室，裏麵傳來各種痛，還有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