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縣署西衙，典史廳書房中，王賢與一黑的閑雲爺相對而坐。最

“已經很清楚了。”王賢沉聲道：“我詢問了伍紹元的生意夥伴，他們有一次貨在被淳安扣住，伍紹元去淳安縣衙走了一趟，那邊就乖乖放行了，從此再不敢攔他們家的船。”頓一下道：“一個生有什麽本事，能讓外縣不敢攔截？他錦衛的份是最合理的答案。”

“他不會是朱九那幫人派來的吧？”閑雲眉頭鎖，胡大人的意思，是將錦衛排除在此事之外。

“不是的。”王賢搖頭笑道：“那個何常，你還記得麽？就是他這種況。”

“嗯。”閑雲明白了：“那鄭家應該知道了吧？”

“很可能已經知道了。”王賢道：“伍希當年和鄭棠是同鄉好友，他的份對鄭棠應該不是。後來伍希早亡，伍紹元又年，鄭家才接過伍家的糧長之職。也正因為有這段淵源，鄭家才接伍家的求親，讓伍紹元贅。”頓一下道：“隻是沒想到，伍紹元竟然從鄭邁的兒子那裏，知道了點什麽，繼而想拿鄭家當投名狀，回歸錦衛……這才不得不讓他消失。”

王賢還有一條沒，這也可以解釋，伍紹元為何放著如花似玉的妻不？他不是閹也不是兔爺兒，而是要和鄭家劃清界線，以免到時候撕扯不清。弄不好就是因為這一反常，才會被鄭家懷疑上的。

“這樣的話，那人會不會離開浦江了？”

“不太可能。”王賢搖頭道：“我仔細想過，那人之所以藏在浦江，而不是別，是有原因的。”

“除了這裏有江南第一家，可以為他提供掩護外，還有什麽？”閑雲沉聲問道。

“這裏的地形。”王賢沉聲道：“浦江，乃至金華府都大山連綿，直通閩贛，一旦有警，他可以迅速躲進山裏，逃往江西福建，就是大軍圍捕都不怕。”

“嗯。”閑雲輕聲道：“要是安全的話，其實去雲貴安南，安全。”

王賢搖搖頭，不回答他這個問題。其實道理很簡單…那裏太偏遠，去了就等於自我放逐。

“那麽我們下一步，是找到這個鄭檜麽？”閑雲沉聲問道。

“是，但很困難。”王賢道：“就算鄭伍氏守口如瓶，鄭家也會雪藏鄭檜的，我們隻能外鬆，靜待他出現了。同時看看，鄭伍氏會不會帶給我們點驚喜。”

“一味守株待兔麽？”閑雲微微蹙眉道。“不是要釣魚麽？”

“先等等吧，現在釣不著魚的。”王賢打個哈欠道：“睡了，熬夜會有黑眼圈的。”

“你是男人。”閑雲語道。

“之心人皆有之麽。”王賢不理他，徑直到裏屋睡了。

閑雲在外間床上打坐。險地、危機四伏，為了保護王賢的安全，他兄妹倆一人一宿流值夜……

雖然要守株待兔，但王賢卻不得閑，因為縣裏收秋稅的日子到了……去年的一幕幕仍記憶猶，今年又攤上個酒鬼上司，王賢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神。不過他好像多慮了……

王賢還沒來得及派人下鄉催收，那邊各區糧長已經來衙門報告，稅糧全都收好裝船，已經運到縣裏了，請府前去查驗。王賢聽了，半晌合不攏，想在富時，收個稅比殺了那些糧長還難，這邊倒好，催都不用催。兩縣是臨縣，差距咋這麽大？

本著注會那顆多疑的心，王賢帶戶房人前去查驗，結果查來查去，絕缺斤短兩、以次充好的現象，別摻沙子、沙子之類了。而且人家還很懂事……該給衙門陋規常例，一點也不給。

不隻是一個糧長，全縣所有糧長都這樣，簡直堪稱業界良心弄得本想大展拳腳、繼而立威的王典史，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好個求不滿。

“二老爺，沒問題了吧？”見他恨不得把米粒數一遍，幾位糧長心問道。

“沒問題了。”王賢黑著臉，背手下了船。

“我等在杏花樓略備薄酒，請二老爺賞？”糧長們討好笑道。

“本累了，”王賢卻不給麵子，隻對帥輝兩個道：“你替我去吧，別讓人家浪費了。”完便坐上轎子，回衙去了。

“是。”帥輝兩個應一聲，待王賢起轎後，對眾糧長笑道：“瞧得起我們兄弟不？”

“二位爺哪兒的話當然瞧得起”眾糧長這個汗啊，這倆子是混混出什麽？怎麽流裏流氣的。其中一位鄭流的，是領了任務和兩人套近乎的，自然曲意奉承道：“早就想和二位爺親近，隻是二位須臾不離二老爺左右，一直沒得機會。”

“這不機會來了？”帥輝嘿嘿笑道：“還等什麽？”

“請上車”糧長們便簇擁著二人，分乘幾輛馬車，來到本縣最好的杏花樓上，一番觥籌錯、杯盤狼藉、猜令劃拳、喧騰酬酢……把這倆子哄得心花怒放。宴後，鄭流又請他倆去縣裏最好的青樓紅翠閣，繼續鶯鶯燕燕、溫香玉、眠花宿柳、樂不思歸比在西衙裏挑燈夜讀、死記背的王大人，不知要幸福多倍。

兩牛油大燭，照得書房裏亮堂堂，王賢端坐桌前，正在筆抄寫一篇程文。自從魏老師傳授他速**後，王賢便堅持背誦範文不輟……閑暇時早晚各背一篇，公務繁忙時也要空背上一篇。就連去鄭宅鎮那，他都在路上完了功課。

王賢拿出當年考注會的勁頭來，又有科學的記憶方法，倒不覺著多麽辛苦。可是他的舉在旁人看來，就忒不可思議了……雖蘇老泉二十七始發憤，但人家也是從讀書，隻是沒那麽用功罷了。王賢卻是徹徹底底的零基礎，從十七歲才開始讀四書、學八，是不是太晚了點啊？

何況蘇老泉一輩子都沒考中，後來還是人家實在不忍心，才賞了他個做……而王賢現在已經是了，雖然未流品，但可正常敘遷，以他區區十七歲的年紀，將來升到知府也是有可能的。何苦還要頭懸梁、錐刺，遭這份罪，去那獨木橋呢？

靈霄盤倒坐在帽椅上，兩臂搭在椅背上，歪著頭打量王賢，一看就是半個時辰。看得王典史實在不了，頭也不抬道：“我臉上有花麽？”

“有灰。”靈霄嘻嘻笑道：“賢子我問你，為啥還要拚命讀書呢？”

“當然是為了考秀才，難道還是做學問？”王賢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考秀才幹什麽？你又考不中舉人……”靈霄特意了解了一下，發現和典史比起來，秀才很沒用的。

“喂，別打擊人好麽。”王賢鬱悶的瞪一眼道：“雖然你的是事實。”秀才畢竟名額多，若有提學大人照顧，還有些希，至於考舉人，王賢從來都沒奢過……這可是浙江啊大明科舉死亡之組，靠死記背是沒戲的…

“那還考什麽秀才？”靈霄嘻笑道：“再你不是討厭酸秀才麽？”

“個人觀是一回事兒，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兒，”王賢搖搖頭：“你這種含著金湯匙生下來的家夥，不會明白的。”

“你不我怎麽明白？”靈霄探著子，湊近了王賢道：“啊……”

“也沒什麽好的，我這種出底層的人，必須要抓住一切上進的機會，才能不被人踩在腳底下。”王賢嗅到一的清香，不著痕跡拉開距離，輕歎一聲道：“考中秀才雖然對我沒什麽直接的好，卻可以讓那幫正途出的上，不會老想著打我。畢竟，我也算讀書人了……”

“誰打過你？”靈霄氣憤的揮舞著拳頭道：“告訴我，本姑娘替你報仇”

“等到被打就晚了，未雨綢繆而已。”王賢淡淡道。

“你這樣好累啊。”靈霄白的下抵在椅背上，歎氣道：“我覺著開心最重要。”

“你當然可以這樣想了。”王賢到這假子的關心，出溫暖的笑容道：“我也對我家銀鈴這樣……”

“銀鈴呦，”一提起銀鈴，靈霄就來勁。在富縣兩人曾短暫相，兩個年齡相仿、格類似的丫頭，很就了好姐妹。“我真想的。”

“那就去找吧，肯定也很想你。”王賢也把當自己的妹妹，溫聲道：“浦江縣你也玩膩了。”

“確實玩膩了。”靈霄可不喜歡浦江，因為這裏人不讓吃白食，也不把當祖宗供，沒有一幫孩子陪玩兒。畢竟王賢才來沒多久，除了整治一幹手下外，在縣裏實在沒有存在……而且浦江縣，畢竟是姓鄭的。

“那就去回去吧。”王賢道：“正好這兩有糧船要去杭州，到我家玩兩，然後回山過年吧。”

“呃……”靈霄頗為意，很卻又搖頭道：“不行，我答應銀鈴了，要保護好你。”

“有你哥呢……”王賢不，好銀鈴，哥哥沒白疼你……這家夥也不虧心，他就欺負銀鈴

“我哥有他的差事。”橘的燭，照得靈霄眉眼分明，難得鄭重道：“關鍵時刻不一定在你邊……”

王賢心一震，原來這丫頭明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