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萬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金華知府衙門的簽押房，見到浙江按察使，冷麵鐵寒公周新！

“卑職拜見大人！”王賢趕下拜。

“不必拘禮。”周新淡淡道：“坐下話。”

“是。”盡管周新穿一青布道袍，作尋常教書先生打扮，但給人的迫毫不減。王賢知道他不喜歡廢話，便乖乖坐下。

“見到本很意外麽？”周新沒有坐正位，而是在他左邊坐下。

“是。”王賢點頭道：“不過也不算太意外，畢竟臬臺大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嗬嗬……”周新似笑非笑道：“那我為何要單獨見你？”

“卑職猜不著。”王賢苦笑道。

“你不是猜不著，你是不敢。”周新冷冷道：“心裏有什麽疑問，隻管出來，本就是來為你答疑解的。”

“卑職不敢，也不敢問。”王賢等於是默認了。

“確實……”周新那八風不的臉上，竟也現出同之，滿苦道：“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隻能把個人的榮辱拋在一旁……”

王賢沒有看他，低頭接道：“臬臺大人有話請。”

“嗬嗬，你倒真謹慎。”周新似笑非笑道：“胡潔庵去富之前，先到的杭州，和本有過一番談。”潔庵是胡瀠的號，王賢聞言抬起頭來，目幽怨的著周臬臺，周新不又笑了：“不是本坑的你，你不要怪好人。”

“是。”王賢點點頭，便聽他接著道：“不過胡瀠確實問過我對你的評價。本照實回答了……”

“……”王賢心，果然還是坑了。

“後來他對我，會到富見見你，如果合適的話，會派你到浦江縣當典史。”周新向王賢道出道：“你一定很納悶，為什麽要讓你一個的吏，來肩負如此大的重任？”

“是。”王賢點頭道：“卑職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想不通。”

“這就對了。”周新笑道：“胡潔庵要的就是這效果。

“原來如此……”王賢恍然大悟，原來胡瀠是故意，讓自己這個江南第一吏，來浦江當典史！還勞了吏部尚書，其實是在故布疑陣、吸引那幫人的注意力！頓一下，他低聲問道：“那實兵在哪……”話沒完，王賢就閉了，因為這問題太蠢了……

“不錯，實兵就是我。”周新苦笑道：“前年冬，我原本已授江南按察使，結果還未行，就被改浙江廉訪了。原來是胡潔庵向皇上匯報時，了那人應該在浙江，皇上就給我臨時改了差事。陛辭時，聖上親自代給我這個找人的任務……”

王賢著冷麵寒公，心中湧起同病相憐之……誰讓你丫平時太拉風，被人吹是當代包公，這時候不找你找誰？所以人啊，高調會早死，如果這次死不了，日後一定要低調再低調！

“所以本到任後，不斷的微服私訪。”周新道：“都以為我是暗查吏治、探訪冤獄，其實那不過是掩人耳目。這一年來我走遍浙江，真正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找人。

聽了周新的話，王賢茅塞頓開，問道：“人口失蹤案，是臬臺注意到的吧？”

“不錯。”周新頷首道：“是我發現的。但在此之前，我已經懷疑到浦江縣，因為這裏實在太適合那人藏了。”

“胡潔庵之前找了幾年，都把浙江忽略了。因為所有人都以為，那人會躲的遠遠的，誰知他偏躲在浙江，這確實出人意料。”周新接著道：“但其實人在恐懼中，往往會逃往他們認為最安全的地方。一旦將目集中在浙江，很快就會發現，下沒有比浦江更好的藏之了。”

“是。”王賢點點頭，確實。那人在位時，取消了浙江的重稅，並大力提拔讀書人，這都讓浙省對那人充滿了好。而浦江更是有太祖皇帝親封的忠孝之家，有他在危急時可以信賴的臣子，有易於藏匿轉移的地形，距離京城也不遠……至從心理上，會讓他到安全，且不會被失敗徹底淹沒。

“既然如此，為何遲遲不肯手，還要假我之手？”王賢不顧份的問道。

“原因很複雜。”周新緩緩道：“首先，那人如驚弓之鳥，隨時都為出逃做好準備，所以不能打草驚蛇。派你一個的典史過去，他們雖然會起疑心，但其實心下仍是安定的，因為鄭家在浦江太強，在浙江太強，是不會將你放在眼裏的。而且他們注意力都放在你上，才會忽略真正的危險……這段時間，趁著鄭家的注意力，都在你上，本已經完了布置，封死了那人出逃的幾條通道。”

“二者，鄭家勢力之強大，可以給那人提供最好的保護。不出大軍，我們是不可能抓住那人的。但是大軍師出無名，因為朝廷早就宣稱那人已不在人世，哪怕胡潔庵找他，也得假尋找張邋遢之名。所以沒有理由，朝廷無法調集軍隊，包圍浦江。’

雖然周臬臺得慢條斯理，王賢卻聽得汗背，原來最終，還是要調軍隊啊！

“三者，這次流民境，其實並不簡單。杭州府已經做到最好了，按不該有這麽多流民。”周臬臺恢複了他慣常的嚴肅道：“而這次流民的人數達到十萬，背後一定有什麽力量在搗鬼。”

“明教。”王賢輕吐二字道。

“不錯。”周臬臺重重點頭道：“明教行事一向低調詭，這次卻大舉出，目地不言而喻。這也是我們希看到的，待他們在浦江和鄭家開戰後，朝廷就有了出兵的理由，到時候連明教帶鄭家，一鍋端了就是！”

王賢不倒冷氣，他終於切會到了，什麽大人的殺伐決斷，這可是千上萬上的命啊……

“我明白了。”到了這一步，王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原來胡欽差讓自己當這個浦江典史，本不是要自己找人的，而是要他盡好一個典史的本分——發現明教，及時報告！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周新輕歎一聲道：“如果你能在這之前，把那人找出來，這場殺戮或可不會發生。”

“臬臺大人和欽差大人似乎，對此並未報什麽希。”王賢冷聲道。

“事關社稷安穩，不可能把希，寄托在哪個人上。”周新淡淡道。“就算殺一縣之人，能讓其餘一千四百個縣的百姓免於刀兵，也是值得的。”頓一下道：“如果你想救這一縣百姓，就想方設法把那人找出來吧。”

“其實是大人……想救浦江百姓吧？”王賢輕聲道：“這才是大人要見我的原因吧！”

“……”周新一直掛在臉上的自嘲，在那一刻斂去了，他深深向王賢道：“能死點兒人，自然是好的。其實胡潔庵也是這樣想的，他讓你這個總能創造奇跡的子過去，不就是為了求個安？”他深深喟歎一聲，不掩飾自己的糾結道：“本出仕二十載，從沒像今這般心……”

周臬臺完，臉重又變得冷起來道：“你也不要太當回事兒，畢竟誰也沒指你能找到他，時候一到，還是會按計劃行事的……”

王賢卻已經從震驚中恢複，冷靜問道：“我還是不明白，胡大人為什麽要把我加進來，沒有我，似乎並不影響大局…

“因為前朝過來的大臣，都不想背負弒君之名。”周新為人磊落，並不瞞道：“但你是新人，十年前還穿開呢，這個名聲對你來，不算惡名，反而會讓你青雲直上！

王賢心裏不破口大罵，原來自己是他們預備著背黑鍋的！

他早就反複稱量過各種結果，知道要是把這樁功勞，記在自己頭上，永樂皇帝肯定要大大酬謝自己，將自個連升十級都不為過。但那些心懷舊主的文，不敢找皇帝算賬，卻一定會把賬記到自己頭上，早晚會找機會整死自己的。

估計到時候永樂皇帝，也很願意拿自己這個無足輕重的家夥，來平息文們的怨氣吧……

所以胡瀠這個詐的老王八了人家老婆，卻讓自己來當夫，實在是王八蛋！

見王賢麵不豫，周新道：“看來你也不想背這個汙名

“是。”王賢點點頭，懇切的著他道：“臬臺之所以對我，肯定是有辦法，救我於水火。”

“辦法就是我來背這個黑鍋，本能還得住。”周新緩緩道：“但前提是你能提前找到那人，避免這場屠殺。”

“……”王賢知道大局如此，留給個人的選擇，實在太太，隻能低聲應下。

簽押房裏寂靜無聲，好長一段時間，王賢才又低聲道：“其實找人的話，還是錦衛更在行，卑職隻是有點聰明的二把刀。”

“這正是我要跟你的最後一件事。”周新沉聲道：“千萬記住，不要讓錦衛提前找到那個人。”頓一下道：“就算放那人逃出生，也不能讓錦衛得手，切記切記。”

“為何？”（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