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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後,王賢回到了繁華如昔的杭州城。人類自愈的能力,遠超過他們自己以為的程度,至在省城外,已經看不到開年那場水災留下的傷痕了。這杭州,依然是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的升平景象。

下了船,王賢幾個恍若隔世,半晌才回過神來。二黑去尋了輛馬車,拉著閑雲爺和金華火,往清河坊太平裏去了,那裏是王賢爹娘的住,自然就是王賢的家。

一行人穿街過巷,越往太平裏近了,王賢的心跳的就越快,他是那樣迫切想見到老娘、老爹還有銀鈴……於是他就見到了。

“大人,你看那是誰？”正東張西的帥輝,突然一下王賢道。

順著帥輝所指,王賢看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個穿絳紅長,外襲雪花比甲,頭戴白貂帽的豆蔻,正氣鼓鼓的走過來,後還亦步亦趨跟著個穿白儒袍,罩青夾襖,一臉局促的英俊年。

正是銀鈴,年卻是於謙,一年不見,他竟長高了半頭,肩膀也寬了一些,可惜抓耳撓腮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沒有當年穩重。

看到他倆似乎正在慪氣,王賢笑笑還沒話,靈霄早先激起來,連蹦帶跳過去,招手道：“銀鈴,銀鈴”

聽有人自己,銀鈴猛一抬頭,看見是靈霄,登時興尖起來,“靈霄靈霄”兩人開心的摟在一起,又蹦又跳,還激的互相親了幾口。

這一幕讓於謙的臉都變了,但極高的涵養讓他沒有扭頭走掉,站在那裏滿眼心碎。

既然靈霄出現了,那麽二哥肯定也回來了,銀鈴哪還顧得上於謙,和靈霄親熱一陣,就抬頭搜尋王賢的影。果然見他站在不遠,正向自己投來溫暖的笑意。

“唔,哥……”銀鈴的眼圈剎那紅了,接著水汽氤氳,待投王賢懷中時,臉上已經掛滿了眼淚鼻涕：“你終於回來了,嚇死我了,就怕再也見不到你。”

“好了好了,我這不好端端回來了麽？”王賢溫的拍拍的腦袋道：“這是我剛買的裳,別上鼻涕……

“討厭”銀鈴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使勁在他的新服上蹭了蹭,才摟著他的胳膊不放。

那廂間,於謙也上前,朝王賢恭敬行禮道：“二哥。”

王賢點點頭,笑道：“半年不見出息了,學會惹我妹妹生氣了？”

“二哥教訓的!是,是弟不對。”於謙黯然道：“不過以後都不會了……”著看一眼那俊得不像話的後生。

王賢哪還不知道這書呆子,把穿男裝的靈霄當真了,忍俊不道：“你這子胡吃醋……”話沒完,被銀鈴暗暗擰了一把,他隻好乖乖閉。

銀鈴放開二哥,摟住靈霄的胳膊,挑釁似的道：“不錯,這是我青梅竹馬的霄哥哥”

靈霄也是個唯恐下不的,都不用串通,便順勢摟住銀鈴的纖腰,聲氣道：“銀鈴妹妹,想死哥哥了”

“怎麽會這樣？”於謙退一步,涵養再高也沒用了,失聲道：“從沒聽你過呀……”

“我也沒聽過,你還有個董家妹妹呀？”銀鈴撅得老高道：“就興你有董妹妹,不許我有霄哥哥麽？”

“這……”於謙登時訕訕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啦。”王賢不忍心看於謙窘,笑著上前解圍道：“你子什麽眼神啊？這是個花木蘭都看不出來？”

“啊？”於謙瞪大眼,仔細打量著靈霄,見雖然量高挑,但樣貌而且沒有結……這才恍然大悟,不僅不生氣,反而喜上心頭的訕訕道：“那就好,那就好……”

“哼。”銀鈴朝他扮個鬼臉,拉起靈霄就跑道：“跟我娘報信去”

哪怕是在太平裏,王家的宅子都算闊氣的了。高高的馬頭牆、氣派的臺門樓,真有點大戶人家的覺了。

看到微笑站在門口的老娘和林姐姐,王賢的心都要歡喜了。林姐姐穿著素的,鑲邊的比甲,那張他朝思暮想的俊俏臉蛋上,寫滿了克製又刻骨的思念……那雙會話的大眼睛在示意王賢,婆婆在邊上呢。

王賢看向老娘,覺一雙眼都要被晃瞎了,隻見穿淡棕高領中,棕花提花綢緞長,頭戴棕灰抹額,頭發高高盤起,著金步搖,好一派貴婦氣象。

“呃……”王賢卻好不適應啊,這還是我娘麽？不撓頭道：“請問您是母親大人麽？”

“當然了。”老娘溫笑笑道：“傻孩子連自己老娘都不認識了。”著招招手道：“快過來讓娘看看,沒傷著哪兒吧？”

“沒。”王賢著頭皮湊過去。

“菩薩顯靈了。”老娘雙手合十,謝謝地後,方朝二黑他們點頭,招呼道：“趕都歇著,一路上都累壞了吧

二黑幾個夥伴也都驚呆了,王大娘吃錯什麽藥了,變得這麽溫？

“娘,你咋了？”王賢終於忍不住了：“這樣子讓人很不習慣啊。”

“傻孩子什麽呢,娘不一直是這樣麽？”老娘矜持的笑笑道：“快都進來吧。”

待眾人進了院子,門一掩上,王賢猝不及防,便被老娘狠狠揪住耳朵,一邊往屋裏拖,一邊罵他道：“臭子,這下習慣了吧？”

“習慣了習慣了,哦不,不習慣。”

王賢連忙討饒,老娘這才放開手,罵道：“別你不習慣,老娘更不習慣,可誰讓你那死鬼老爹,整在外頭吹你娘出大戶,是何等的有教養,我也隻能勉為其難裝下去”著又得意笑道：“臭子,你不覺著老娘越活越年輕了？”

“那是那是,咱倆走街上誰能想到是母子,還以為是姐弟,哦不,兄妹呢”王賢信口胡柴道,惹得老娘又要擰他。好在大家都不是頭次見這種場麵,林清兒笑著把人都安頓下來。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夠了兒子,老娘才發現閑雲公子是被抬回來的,吃驚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傷了,一直昏迷不醒。”吳為聲道。

“還愣著於啥,趕去請你爹來,他可是治這個的行家啊”老娘一腳把胖子踢出去。吳為這個鬱悶啊,您以為這是在富呢,我盞茶功夫就能打來回？

“娘,不急在這一時,先讓吳兄弟吃了飯再走吧。”林清兒輕聲道。

“這胖子,吃一頓不要。”老娘是看著吳為長大的,毫不客氣的取笑道。

“……”吳為這個鬱悶啊。

玩笑歸玩笑,飯還是要吃的。話單論發家致富的本事,王賢是拍馬趕不上老爹的,王興業才當了一年,而且是省城裏的九品芝麻,家裏就已經雇了兩個老媽子一個使丫鬟,洗做飯灑掃庭院這些事兒,全用不著家裏的人們了。

就連玉麝,雖然份也是丫鬟,但老娘見漂亮乖巧,喜歡的不得了,也不於活,隻讓服侍兩位姐,有時候太太聚會,也會帶出去充門麵……總之,王家已經是標準的大明富足員之家了。

中午時,王興業專門從衙門回來了,看到兒子全須全尾的站在麵前,他大鬆一口氣道：“下午爹不去衙門了,吃完飯咱爺倆好好嘮嘮。”

“嗯。”王賢重重點頭,老娘和清兒隻知道浦江發生叛,但他的境曾有多危險,也隻有老爹能會到一二。

這時候老娘和家裏的婆子,也整治出一桌盛的杭州菜,王興業讓靈霄吳為帥輝二黑都上桌。王家從來都是全家一個桌子吃飯,沒有人不上桌的規矩。看看了個人,老娘問道：“還有個娃娃呢,怎麽不來吃飯？對了,是什麽來路？”

“那姑娘白菜。”林清兒忙向婆婆解釋道：“世很可憐的,被二郎救了又無可去。”頓一下道：“孩兒方才請過來,執意不肯,想是不好意思,日後悉就好了。”

“這樣啊,勻點菜給送過去吧。”歸結底,老娘是善良的。

“已經送過去了。”林清兒微笑道：“娘就別心,一切有孩兒呢。”

“嗬嗬,”老娘欣道：“真是個好孩子。”著狠狠瞪王賢一眼道：“你長本事了啊”

“娘……”王賢苦笑道：“助人乃快樂之本,救人是幸福之源,這不是您教我的麽？”

“放屁,我怎麽可能這種話呢？”老娘怒道。

“好了,吃飯吃飯。”王興業歎氣道：“老太婆,要斯文一點,別不就奔屎尿屁去了……”

‘噗……,一眾晚輩實在忍不住,全都噴了。

一餐飯吃得歡樂之極,唯有於謙心事重重,不時瞄著銀鈴,可惜銀鈴看都不看他一眼。被看得實在不耐煩,銀鈴早早擱下筷子離席,到後麵去看那白菜了。於謙也意識到自己失態,歉意的向王賢和他爹道罪,黯然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