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間倉促,婚禮從簡,但賓客絕對不。富縣的紳、杭州城的秀才、王家村的親族,還有王興業在府衙的一於同僚,前來參加婚禮的足足三百多人,大擺了三十桌宴席。王家都不夠地方,還得借街坊的宅子才擺的開。

讓人意外的是,周臬臺和徐提學竟然也撥冗蒞臨,著實給婚禮增不。不過二位高也知道自己在影響氣氛,觀新人拜了地,吃了敬酒便告辭離開,以便賓客盡歡。

待到黑,酒足飯飽,年長的賓客便也告辭離開,但年輕一些的,無論秀才、胥吏還是周勇這樣的武夫,卻都留下來,興高采烈的進行下一項——鬧房這是婚禮上不可缺的一個環節,甚至可以算作是婚禮的**。

鬧房的賓客聚在新房中作弄新人,戲鬧異常,多無忌,所謂‘鬧喜鬧喜,越鬧越喜,,無論如何折騰,主人不得惱怒,愈鬧愈發,喜可加倍。當然也不是一味瞎鬧,而是在幾位五福婦人的帶領下,以撒喜床的方式進行。

隻見新郎新娘坐在喜床上,五福婦人們手托個大盤子,盤鋪著紅紙,紅紙上放著棗、栗子、花生、桂圓等彩頭,,一邊抓著於果往床上撒,口中還邊撒邊唱……

王賢他二大娘撒一把桂圓,笑唱道：“床上撒了一把果,夫婦相親子多。”

趙縣丞他渾家撒了一把棗,笑唱道：“床上撒了一把棗,夫婦和氣百年好。”

王賢他六嬸子撒了幾個梨,笑唱道：“床上撒了幾個梨,夫婦互敬心一齊”

接著眾婦人朝房間各撒些糖果齊唱道：“一把果子撒上,九仙下凡間。俺問仙哪裏去？慶賀貴府結良緣。一把果子撒下地,得見土地笑嘻嘻。俺問土地笑個啥？麒麟送子到府裏”所以這撒床婦人也不是隨便誰都能當,得機靈腦子好使,能記住長長的詞,甚至還得有隨機應變的本事。

鬧房耐著子聽到這兒,終於忍不住聒噪起來：“換一個,換個來勁的”

起哄聲中,嫂子們便笑著換了詞：“一把果子撒房,房布置真排場箱子對櫃雙。二人到黑來安睡。一個枕頭兩個夯兩把果子撒牙床,紅綾錦被鋪床上。絨枕頭雙對,每晚上臥鴛鴦。花好月圓新婚,百鳥來朝求凰”

“快快快”知道好戲要來了,眾賓客不管是秀才還是捕快,都急不可耐的催促起來。

“好好好……”嫂子們的笑聲轉浪,又唱道：“三把果子撒上頭,新娘頭抹了桂花油。這話大夥兒信不信？”

“不信不信”眾人一齊搖頭。

“俺這話你不信,就請新郎去聞聞”嫂子們笑唱道。

“聞一聞,聞一聞”眾人便一起對新郎起哄道：“你不聞來我們聞”

“那還是我自己聞”王賢忙回一句,然後湊到新娘頭邊深深一嗅,對眾人道：“聞一聞來確是真,桂花油抹的香噴噴。頭戴絨花微微,蜂也來采花”

這才剛開始,嫂子們將棗子撒到新娘的蓋頭上,又唱道：“四把果子撒到臉,新娘子臉似白玉盤。櫻桃口柳葉眉,傾國傾城賽貂蟬這話大夥兒信不信？”

“不信不信”眾人一齊浪笑著搖頭。

“俺這話你不信,請新娘揚起臉來大家看”嫂子們笑唱道。

“看一看,看一看”眾人便對新娘起哄道：“不給看我們自己看”

一霞帔,頭戴冠的林清兒,隻好的將蓋頭掀起,將那眉目如畫的麵,給眾人一管,自然引得一片的歡呼。

“五把果子撒到手,新娘子手指賽藕。描花繡朵不求人,能文能武第一流。”嫂子們便繼續唱道：“有人是拽子,有人六指頭。到底是個啥樣子？請新郎拿起新娘手來瞅瞅”

“拿起來,瞅一瞅”眾人越來越興的起哄道：“不然我們自己拿起來瞅”

“我來拿呀我來瞅,我的媳婦誰也不能”王賢忙拿起林姐姐的纖纖玉手,裝模作樣觀看一番,又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換了另一隻,這才匯報道：“十指纖纖賽玉蔥,定有一手好紅”

“六把果子撒到腰,新娘腰藏隻大貍貓。大家都有了喜,俺那是棉腰,這話大家信不信？

“不信不信”詞兒是越來越過火,鬧房的緒卻越來越高。

“這話大家都不信,還請新郎手去”

“快快手一,不然我們自己”起哄的聲音能把房頂掀翻,一些鬧房的大姑娘丫頭,臉都漲得紅彤彤,心難道自己結婚時,也要被這般作弄？心下又是張又是期待,不由都癡了。

王賢隻好當眾雙臂環過林姐姐的纖腰,對眾人道：“嫂子眼睛真拙,新娘的纖腰如束素。紅蕖照映霜林表,楊柳舞風腰嫋嫋。”得林清兒恨不得鑽到地裏去,心裏卻喜得跟什麽似的。

眾人轟然好聲中,嫂子們繼續唱道：“七把果子撒到腳,新娘走路腳歪歪。我想是怨路不平,大家是條半。不管是真還是假,新娘起來走幾步。”

起哄聲中,林清兒隻好款款下地,在滿地的核桃、桂圓上走兩步。然而從送房到這會兒,早就坐麻了,一站起來險些跌倒,王賢趕攙扶住,引得眾人笑翻了。

待新娘重新坐下,嫂子們接著唱道：“八把果子撒到腳,新娘子腳有三尺多。大家誇是腳狀元,五湖四海比大腳。俺這話你不信,不信新郎去約約”

“約一約啊約一約,不然我們就自己約”

王賢這個汗啊,這大明朝鬧房,一點不亞於幾百年後啊,當初他折騰人家新郎兒的,這會兒全都報應回來了。隻好彎腰捧起林清兒一隻穿著紅繡鞋的腳……話大明才定鼎不到四十年,蒙元風猶存,程朱理學未盛,大戶人家的子,還沒有纏足的習慣。然而林清兒一雙腳,卻生生得纖細巧,王賢捧在手裏,裝模作樣一丈量,也就是一紮多一點。然後趕放下,用羅蓋住,對一群瞪大眼的賓客道：

“約一約來約得好,腳隻有三寸多。走路好比風擺柳,擔挑子好比大駱駝……”引得眾人捧腹大笑。

“九把果子撒新人,二位新人真斯文。男的好比楊宗保,的好比穆桂英。自從今日結秦晉,二人去破門陣”氣氛熱烈到了極點,撒喜床也終於到了尾聲,嫂子們齊聲高唱道：“幾把果子都撒完,客人們還嫌撒的短。不過本來**苦就短,新郎已經把兵點,新娘快點將床鋪,鋪好咱們就把沙場讓”

原來在婚床上,反鋪一條花席,新娘要鋪床,就得把它翻過來。新娘要是不翻席子,鬧房的就不走,著新娘子非得當著他們麵反過來。當林清兒終於手翻席,在一旁的鬧房者便趁機問道：“翻過來了沒有？”

新娘子自然於回答,但鬧房者窮追不舍,直到林清兒紅著臉道：“翻過來了”

“新娘子都翻過來了,新郎子還等個啥？”鬧房的才怪笑著一哄而散。

哄堂大笑聲中,賓客走得一於二淨,房裏隻剩下一對新人。

房花燭夜,長夜燃明燈,兩人麵麵相覷,好一會兒才從鬧房的折騰中緩過勁兒來,王賢握住林姐姐的手,兩人相視一笑,甜非常,沒有盲婚啞嫁的刺激張,卻多了幾分琴瑟相諧,鸞和鳴,此中溫恩,自是那些萍水相逢的夫妻無法比擬。

隻是歸,兩人卻都不敢話,為啥？因為屋外頭一溜兒聽的耳牆壁,就等聽新人弄出聲響來,若得其一言半語,更要大肆宣揚,傳得四鄰皆知,經久不衰。但一點聲音也沒有,也是不吉利的,若是房花燭夜,被聽房的嚇到一宿不敢彈,更會傳為笑談。不過聽房還有個規矩,就是不能出聲,要是外頭人被裏頭人引出大靜來,就算聽房失敗,自然要溜之大吉。

過了好一陣兒,牆下的人們,便聽到房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紛紛相視而笑,心兩口終於忍不住了,開始服,好戲要開鑼嘍

果然,不一會兒,便聽房中新郎連呼‘快活、甚是快活啊,、頻‘爽利、從沒這麽爽利,、注常自己弄時,覺要差很多,,還不時吩咐新娘子往上點、往下點、聽得眾人竊笑連連,這兩口還真忘,本不管外頭有人聽。

正聽得心火上竄、興致之時,突然聽新郎長歎一聲道：“人手給撓背,可比用撓兒舒服太多”

外頭聽牆的人登時石化……竟然是在抓、是在抓、抓……

好容易收拾起在風中淩的心肝,又聽了好一會兒,人們這次聽到新娘子低聲呼道：“你輕點,痛、好痛……”

聽牆的人又一下興起來,心這下總不會錯了,裏頭終於正戲開鑼。（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