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黑山經過幾次了,但陸銘還沒真正好好逛過這個城市。
五十多萬人口,但地域面積比北關大得多,高樓大廈很,樓宇都點綴在主要的街道兩旁,住宅多是一片片極為集的平房大雜院,和陸銘見過的四五十年代老照片里的同時期一個山城很像。
黑山城區法院是二層外拱廊式建筑,灰撲撲的樓,看著便有些抑。
很多時候,其都是“有理無錢莫進來”的真實寫照。
陸銘及團隊,住進了城區法院附近的黑山大酒店。
七層樓的樓,在這條長街上聳立,到了夜晚,霓虹燈牌閃爍,是黑山的地標式建筑之一。
所謂團隊,其實就是陸銘和黑頭、孫伯幾名保鏢,以及西平區幾名礦主代表。
毫無疑問,因為黑老六沈清和豺幫之間的恩怨,加之就差一步,黑老六就在新縣長謀劃下將豺幫剿滅。
使得豺幫對黑老六的仇恨,也轉移到了對新縣長經濟利益范圍的痛恨。
這期間,自然也有人指使,豺幫不過是一桿槍而已。
對已經漸漸壟斷江寧省方方面面的胡家來說,一個縣長的任命自然不算什麼,老糊涂總督各種雜七雜八人,安排來江寧的分蛋糕的帶本就多如牛。
其實就是查克森總督自己,怕現今快一個月過去,也早忘了世侄要走的是哪里的委任狀了,畢竟,也不知道是隔著多層彎的關系,要真是世侄真正的相識,怎麼也得在省城最重要位置安排,一個小小縣長打發的,定然也是世侄隨意應付的門客。
對胡家真正的重量級人來說,龍崗雖然是煤礦之都,但他們眼里,也僅僅是四大煤礦罷了,這個新縣長去搜刮小煤礦,和他們全無關系,來這里分蛋糕的多了,只要別他們的利益便可。
不過,依附胡家吃飯的,或者胡家被安排到市縣一級的人,那麼,龍崗這些小煤礦,那也都是金疙瘩。
雖說龍崗任命的是西洋縣長,但實則西洋混子多了,有的便是在西部州屬于三無人員,來東方騙吃騙喝,也就偏偏愚昧的民眾,真正東部權貴階層,大多數西洋人,在他們眼里同樣和草芥一般。
現今這西洋縣長的代理人,做事狠,來了就剿匪,那就等于砸了他們的飯碗。
不過,他們之中也有高人,本來就在籌劃稽查大隊,現今,更是應運而生。
稽查大隊一口氣封了西平區所有煤礦,也算是一種火力偵查,對這位新縣長關系網的一種底。
如果馬上有電話打過來,甚至被臭罵一頓,那此事自然就作罷,從此和這位新縣長,井水不犯河水。
豺幫,只是他們的槍而已。
坐在豪華套房的外間品著茶,陸銘琢磨著這點事。
自己來這里,從某種角度,就是來斗垮胡家的,按照克莉汀的期,更是斗垮胡家之余,還要盡量別傷到其查克森叔叔,至,保住他的爵位。
很理想主義,但克莉汀覺得自己七八糟的,沒準就有辦法。
自己呢,在按照自己的節奏走。
這里,很適合為自己鋼鐵帝國的基地所在,其他地域,早被鋼鐵大亨們瓜分的七七八八了。
而這個目標,必然要將胡家斗走或者斗垮,這個貪婪的外戚集團,完全和他們不存在合作的基礎,畢竟,這里本來全是他們的天下,自己想搶過來,還想和他們合作不傷和氣,那本不可能。
所以,從斗垮胡家這點來說,自己的目標和克莉汀的期不謀而合。
其他的,只能走著看了。
“噠噠噠”,有人敲門,黑頭去開了門,進來的是王福榮,帶著一男一,子妖妖艷艷,是他的小妾崔氏,男子則是崔氏的弟弟,崔小東,在黑山唯一的一家律師所工作。
比較奇葩的是,這家律師所為公員編制,律師事務所所長由市府任命,為正七品員。
刑事案件,由該律師所派出律師為嫌疑人辯護。
如此,算是實現了聯邦帝國法律中,關于犯罪嫌疑人必須有律師為其辯護的原則。
但該所律師都是賺固定薪水的公務編制人員,和檢方說是戰友,一點也不為過。
互相之間,人員調配也很頻繁。
崔小東讀的是法律專業,他和姐姐都是貧苦人家出,他上中專等等,都是姐姐做了王福榮的小妾后,供養出來的。
現在,崔小東就在黑山公共律師所工作,不過是臨時雇員,剛剛中專畢業,王福榮花了大錢疏通進去的,但想拿到公員編制,就千難萬難。
崔小東濃眉大眼,面相很正直,穿得很樸素,藍布黑布鞋,像極了陸銘看得老照片上的城市工薪青年。
崔氏一個勁兒埋怨,“不給你錢了嗎?告訴你來見陸老板,要買新服,買雙皮鞋!”
崔小東看來很聽姐姐的話,有些難為的低下頭:“我,我錢被了,商場那里有小孩乞討,我給了他一個銅子兒,然后一幫孩子追著我要,等去商場里面選了服付賬,發現錢包沒了,想想就是那幫孩子,那麼多手拉著我不放……”
崔氏氣得瞪起眼睛:“你呀,你笨死了你!”
崔小東低著頭,不敢說話。
看著這一幕,王福榮心說這樣說下去,陸老板不是更看不上你弟弟了?咳嗽一聲,“陸老板,小東在學校績還是很好的,您看看,給你跑之類的,應該還行?”
陸銘參加了縣公署法務辦公室臨時組織的一次考試,獲得了本地一段律師證書,如此,便有了在江寧省打司的資格。
想想,當初還覺得自己來這邊打司只能輔助,可到了本地才知道,這真是另一個世界。
向黑山城區法院,代表煤礦主們提起的集訴訟,起訴礦業局下轄龍崗分局稽查大隊,對西平區共五個煤礦的非法查封。
實際上,西平區煤礦有十幾家,都已經被查封,但參與進來打司的,包括陸銘在,只有五家,而且,除了王福榮勁頭大,其余三家還是勉勉強強的,其他的就更是不想惹火燒,完全置事外。
在黑山打司,自然是臨時請一位本地律師合作的好。
但公共律師所里的律師,本沒人理這個茬。
倒是王福榮,想起了這個小舅子,陸老板也答應,以后會把這個小舅子帶在邊,大不了帶去東海不是?
王福榮,也覺得這個煤礦如果這樣開下去就沒意思了,這些年很積累了些家,如果司輸了,煤礦誰承包誰承包去,自己也舉家搬遷去東海,聽說,有點閑錢的話,在東海生活是很舒服的。
此刻看著妾和小舅子在陸老板面前丟丑,他只能給打圓場。
妾生得漂亮,但畢竟是農戶出,說話比較直,有時候都不過腦子的,帶出來有時候是比較丟人。
陸銘聽到崔小東錢被小乞丐們了,倒是有些好笑。
本來還以為小伙子是有個,覺得這樣穿著舒服,是以姐姐讓換新服也不肯換呢。
如果真是這種的話,自己倒未見得對他有什麼認同,畢竟穿戴帽,有時候也是對別人的尊重,是你對一件事務的重視態度。
你到了很高的境界,可能你穿什麼都有理,不然,還是要遵守一些約定俗的社會規則才好。
但是錢被了,還老實說出真相,也不怕丟人,這就比較有意思了。
打量著這個年輕人,陸銘道:“小東,這樣,你想辦法幫我找找,這黑山以前有沒有個人和執法機構打司的案例,有的話都找出來,我看看參考一下。”
崔小東立時道:“這樣的案例,二十年肯定是沒有,但我以前上學,在讀書館看過,三十多年前,那時候有一任總督來了,提倡法制,曾經有過私人和公家打司的,但沒兩年,那位總督就卸任,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陸老板,我這就去圖書館找找那些資料?”
陸銘心下點點頭,雖然讀的就是中專,而且,是黑山的學校,什麼黑山礦業學校,卻開了法律專業,想也知道其教學質量。
但這崔小東,倒是有點出乎自己意料。
“嗯,你去吧!”陸銘笑笑,“小伙子不錯。”
崔小東微微躬,和姐姐姐夫打個招呼,轉快步離開。
那邊崔氏,松了一口氣。
雖然老王背地瞧不起這位陸老板,說他就是給縣長跑的狗子、錢串子,實際還不見得有自己家財產厚,但好像陸老板在東海認識很多律師朋友,弟弟能由他介紹去東海工作的話,自己最心的一件事,也就算解決了。
“陸老板,龔縣長聯系了東海哪位名大狀打這個司啊?”王福榮好奇的問,雖然,人家說個人名,自己也肯定沒聽過。
陸銘咳嗽一聲:“到時候看!”
現在還不能說自己打,不然被勉強忽悠來的這幾家都得打退堂鼓。
等法庭同意審理此案就差不多了,訴狀都被接納了,他們要退出的,也背上了“告”的標簽,橫豎也是一死,還不如搏一搏了。
而且這個司,自己申請的是審理,這是江寧省的特殊庭審方式。
別說旁聽,什麼新聞報道之類,那都不可能,甚至不會上法院張的庭審記錄,和審理差不多,對外嚴格保,最后的卷宗,也是封存的。
自己不會用陸千行的名義將這個案子炒的令人矚目,那只會適得其反。
反而審理,自己才有獲勝的希。
要說,實際按照帝國法律,西平區是糾紛發生地,自己在西平區法庭一樣可以提起訴訟。
但自己還是將法庭選為了黑山城區法院。
因為龍崗分局及稽查大隊屬于黑山礦業局的派出機構,是以,黑山城區法院同樣有管轄權。
這個司,自己如果在西平區打,就算勝了,意義不大,估計省高院肯定駁回,要西平區法院重新審理,最后,可能就是扯皮,為一個死結,作為一個懸案掛起來。
能在黑山庭贏下來的話,意義就完全不同。
黑山庭的首席法,謝里夫,在黑山首席法任上二十多年了,就是個老財迷。
江南五省,通常都是市區的法院首席法才是西洋人擔任,縣、鎮的地方法院,本沒有西洋法愿意去就任,久而久之,也就了慣例。
但不管是哪里來的法,在這江南五省久了,都是大同小異。
這謝里夫就是,本就是樂不思蜀,再不想回南部地區的樣子。
這個人,需要好好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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