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遠在漠北的叔祖父,三日後到達京城。

周斯年提前去宮裏接夏暁回府,夏花本還想著攔,夏暁默默沖搖了搖頭。周家要過繼孩子,現如今回去有何用？不過徒惹傷心罷了。夏花嘆氣,弄不明白妹妹到底在想什麼。

偏廳里,夏暁正在跟周斯年商量,永宴和博藝過繼哪個。

夏暁想都沒多想，直接說博藝。

周斯年沉沉地看了一眼，夏暁挑眉：不行嗎？博藝這孩子認生得厲害,離了跟周斯年邊絕對不行。夏暁不否認這點小心思，雖說周斯年說了不會把孩子給新婦養，但這樣更保險不是？

……端看定國公對兩孩子到底心疼到何種程度了。

當天下午,夏暁便隨周斯年回了府。

過繼之事勢在必行,兩個孩子在西府紫紫杉照看著，周斯年將夏暁送回府就立即親自去西府接孩子了。

怕閔氏會遷怒夏暁,他特意留下侍墨,他護好主子。

從周斯年的口中正式說出『主子』三個字,侍墨明白其中意義,立即應是。

穿過游廊之時,夏暁看見廊下還沒卸下來的燈籠，眼睛瞇了瞇。

綠蕊耿直地一聲哼,在夏暁耳邊小聲嘟囔：「世子爺說了，早晚會跟主子搬出去,主子不要氣。」

夏暁笑了笑,說走吧。

進了二門，王氏正帶著丫鬟在園裏賞。

於周斯年來說事兒太噁心，他並沒有跟夏暁提過，周家也將下了封口令。夏暁還不知道新進府的王氏對周斯年做過什麼事兒。所以，第一眼看到王氏在花園，還笑著上前見了禮。

王氏生的十分妍麗，杏眼桃腮，俏可人。

閔氏約以為周斯年換了喜好，如今惡了蕭媛的張揚艷麗，所以挑的這王氏，容貌本就是夏暁是一個風格。但怎麼說，人的皮囊再相似，若氣神兒不同，站在一起還是天差地別的。

王氏在夏暁面前，俏可人地轉眼波之時，莫名讓人覺得像贗品。

這讓王氏覺得很辱，躁紅著臉輕聲道：「這位可是小弟妹？」咬著下，「小弟妹今日才回府嗎？」

夏暁不懂『小弟妹』是個什麼怪稱呼，但還是點了點頭。

「大夫人在賞？」

夏暁不太想跟寒暄，的直覺告訴，這個王氏還是離得遠點兒比較好，「妾子重，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

王氏見夏暁轉就走，撇開丫鬟小碎步走過來：「小弟妹可曾見到小叔了？」提起周斯年，心中雖有些畏懼和委屈，但總的來說還是心馳神往的，「昨夜倉促離去，不知小叔……可還好？」

夏暁本以為要說什麼，冷不丁，突然被給噁心了一下。

不可置信地看著王氏毫不掩飾的模樣，轉頭看了眼侍墨，眼神問他怎麼了。侍墨面無表地翻了個白眼，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嫌棄之意。

夏暁：……到底發生了何事？

……

直到回了明熙院夏暁才知道，閔氏昨夜居然給周斯年下藥他跟王氏同房的事兒。夏暁心中猶如萬馬奔騰，叉著腰在屋裏走了幾圈，突然發現閔氏當真很有本事，都好多年沒這麼氣過了。

周斯年都自己跳到碗裏，那就是的人！

**

西府里國公府有點遠，騎馬要一個時辰。周斯年是去接孩子，自然不能騎馬，駕車的話一個半時辰。這麼一個來回，至三個時辰。

夏暁就不等他一起用膳，自個兒先去安頓。

下午申時，周斯年才一手抱著一個胖兒子進了府。

約是周斯年甚在人前抱過孩子，平日裏看著更像隨時羽化登仙的仙人，周家下人一見兩孩子抱著他脖子出現的場面，尤其驚奇。

這般說著，就引得好些下人竊竊私語。

……

夏暁才安頓好，還沒歇口氣，進了府就四打探消息去了的綠蕊，突然跟後有狗攆似得一陣風跑進來。

夏暁還沒開口，急吼吼地就告訴：「主子，那個大夫人又跑去爺跟前現眼了，爺正在發火呢！」

綠蕊跺著腳，小臉都氣紅了：「那個人想趁機抱小主子，惹得博藝小爺哭了！」

夏暁一聽立即把手上東西一放，抬就跟綠蕊過去看看。

王氏其實沒多想抱孩子，就想藉此表現一下對孩子的喜，周斯年能給一個好臉。哪想這小崽子這麼兇，手還沒過去，就鬼哭狼嚎起來！博藝一嚎，永宴也跟著張哭。

兩孩子表現得好像暗中打了他兩一樣。

王氏手足無措：「小叔，莫要誤會了，妾就是見著兩個娃娃像小仙似得，想抱抱看，妾沒有……他們怎麼哭了？」

周斯年看大兒子哭得小脖子都紅了，心疼得不得了。

盯著孩子試圖博藝的王氏，周斯年一臉沉，喝道，「大嫂還是莫要上前為好，否則弟弟怕是要得罪了……」

正要說把王氏送回院子，閔氏陳氏適時也趕過來了。

一看，這還得了？！

兩孩子就是周家人的心肝兒寶貝，尤其陳氏，最見不得重孫子哭。素來看王氏比看夏暁還不順眼，當即拄著手杖就劈過來打：「你這婦人做了甚麼？我們永宴博藝哭這樣！」

閔氏顧不上王氏，倒是想去抱抱孫子。只是博藝扭著小脖子不讓，一下手都不行。永宴不認生，周斯年別開了手，不讓閔氏抱他。

閔氏瞪著周斯年，直罵他這個不孝子這是要做什麼？

陳氏年紀大了，手杖打人也沒什麼力氣，作哪裏有那麼靈活。王氏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腦子真拎不清，人陳氏沒劈到，好似嚇得失了魂，不不躲的，怯怯弱弱地往周斯年上倒去。

夏暁老遠看到，氣得想撿起一塊石頭砸死。

不過周斯年迅速往後一退，栽倒的王氏一個趔趨砸到了花叢里。似乎沒想到周斯年眾目睽睽之下也能丟醜，憤的一副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這般自己丟了丑還有臉的模樣十分稽可笑，令人瞠目結舌。

閔氏頓時滿臉的尷尬，畢竟這王氏，是親自千挑萬選挑選出來的。一次兩次的，當真是把面子裏子都丟到了地上踩。尤其注意到陳氏意味深長地看著，閔氏又又惱。

「還愣著作甚？！」

閔氏手一指，咬牙道：「還不快把大夫人送回晨星院？都聾了是嗎！」

博藝永宴兩人趴在父親懷裏，一一的特別可憐。夏暁顧不得其他，小跑著過來連忙就給博藝拍了拍後背。

夏暁才拍了兩下，博藝就不哭了。

博藝不哭，永宴也不哭了。

王氏一瞧夏暁人過來了，心想左右丟醜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拼著一口氣也要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於是犟著就不樂意走。

甩開了架著胳膊的手，突然走到閔氏跟前。

夏暁直覺很危險，默默退後一小步，將自己藏到周斯年的後。不知道為什麼，夏暁總有種王氏隨時都能撲上來推的覺。

只見王氏走到閔氏邊，咬了咬下，突然又道：「妾有些話不吐不快，不知母親可否下人們都退下？」

周斯年不清這個王氏的行事，不明白又在鬧什麼。

陳氏看了眼四周，才發現下人將方才王氏丟醜的一幕看進去了。煩躁地擺擺手，示意所有下人都退下去。

王氏眼眸似水般半點不避諱纏到周斯年上，轉而怯道：「母親，祖母，小叔，你們也看到了，小弟妹生的這兩個孩子本就不妾。過繼到相公名下，妾怕是也不太養得好。」

低下頭，低聲喃喃道：「孩子嘛，還是自個兒親生養得才親近……」

這話說得委實突兀，場面瞬間靜了下來。

夏暁：「……大夫人這話何意？」

王氏的意思是不過繼的孩子？可過不過繼這事兒，是一兩句話就能變了的？夏暁蹙起了眉頭，發現自己不太能理解王氏的思維。

「妾嫁進門，」王氏本就跟著姨娘長大的，也沒誰教過道理規矩，「母親一早跟家中長輩說過，是妾來當兼祧的大房。可小叔對妾避之不及，這般進了門就等於守活寡，妾……」

躲在周斯年後的夏暁，眼睛瞇了起來。

往前走了些，瞥了眼周斯年的臉，周斯年一臉吞了死蒼蠅的噁心。眼珠子轉了轉，又退回了他後躲著。

陳氏一聽還提這事兒就皺眉，從頭到尾跟周伯庸是一條心的。能給斯雅續上了香火就，比起沒影兒的孩子，兩個小金孫能給一個給斯雅最大善不過。

倒是閔氏抿著，沒說話。

「妾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王氏自憐自艾地紅了眼，眼睛瞥向躲在周斯年後的夏暁，「若是兩個孩子能有一個跟妾親近倒是好，這般抱都不讓抱，妾豈不是要孤寡一輩子？」

「小弟妹，小叔最是聽你的話，」瞥了眼閔氏，突然轉頭對夏暁求道，「不若你大方一些，小叔給妾相公留個脈就好……」

躲在周斯年背後的夏暁被突然一求，傻眼了。

王氏的挑撥委實太淺顯，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來。但閔氏本跟夏暁的一出司還沒了，這般，還真被給激了！

夏暁：「……」

今日才將將回來，王氏這麼早豁出了臉皮挑撥周家人對付？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個人腦子莫不是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