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暁遇上拐賣孩之事,周斯年次日便知道了。聽說帶了個陌生的孩子回府,心裡氣做事莽撞,下完朝便直奔郡公府。

夏暁彼時正準備帶韓羽進宮去找夏花。

小孩子的傷儘早治療儘早好,夏暁琢磨著醫說不定有辦法。

周斯年進了府,夏老太心知他是來看夏暁的,便下人領著他直往夏暁的院子去。他一踏院子看夏暁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眉頭就蹙起了。

韓羽他見過，加之相貌跟韓昭有幾分相像，仔細辨認了下,他認了出來。

周斯年不確定地問，「這是……韓家的孩子？」

夏暁一愣，原以為他不認得韓羽,轉念想起他去過韓羽的生辰宴：「嗯,昨天在馬戲班子裡頭看到的。」韓羽似乎有些怕周斯年，往後躲。夏暁拍了拍小孩,「嗓子燙壞了,看醫能不能治……」

「到底是怎麼回事？」周斯年的臉十分難看。韓昭那廝是怎麼照看孩子的？就這麼一個子嗣還弄丟了,果然是廢！

夏暁見他生氣有些莫名,猜測他約跟這孩子的父親有點。於是便一五一十把韓羽是怎麼流落到京城的事兒給周斯年說了。

周斯年的神有些凝重,早前聽說過民間丟孩子的。但各小地方丟一個兩個的，都是些窮鄉僻繞,沒引起府注意。他沒料到大康的人販子竟然猖獗如此，竟把人生生弄殘乞錢。

想到自家四個孩子,他心想回去一人配一個暗衛。

韓昭那小子還在南疆料理廢帝舊部,丟了獨子這事兒與他來說，可不是個小事。孩子找到了，他得傳個信過去：「帶去宮中給醫看看吧。院正袁初宜的醫不錯，他不定有法子治一治。」

夏暁點點頭，牽著韓羽便準備往外走。

周斯年眼皮子一跳，上前便將的手扯下來。

夏暁：「嗯？」

「他都八歲了，你讓他自己走。」

夏暁無奈：「……哦。」

「侍墨跟著。」人沒抓到，周斯年怕這些亡命之徒不長眼，會報復夏暁，「這些時日你跟在這邊，莫回府了。」

「是。」

夏暁眼眸一，回頭看了他一眼。周斯年正低頭蹙眉似乎沉思著什麼，發覺看過來，挑了一邊眉頭：嗯？

夏暁笑：「……沒事，我這就進宮。」

……

醫給的結果還算不錯，韓羽的嗓子傷了不超過一個月，八的幾率治好。

小孩子聽到這個結果，撲在夏暁懷裡又哭了起來。他哭得時候發不出聲音，人又瘦的，看得才為人母的夏花忍不住也紅了眼圈。

能治好就最好了，那該殺千刀的人販子，周斯年不會坐視不管的。

周斯年的信遞出去沒到兩天，韓昭便上了郡公府的門。

他來時有些倉促，風塵僕僕的，衫也不如往日整潔。看得出為了找孩子費了好些辛苦，夏青山一聽說來人便猜到原因。

韓昭來得太快，夏青山原以為韓佳人至得一個月才能上京。

韓昭其實就在京郊附近，韓羽丟了府中下人可不敢瞞，第一日便將消息報送到他的跟前。韓府找孩子，已經找了四個月。韓昭將手中事務理了立即回府，查到線索一路追過來。

夏暁帶走韓羽那一日，他人在京郊查找人販子的據點。

韓昭今日偶然見聽見了靜便上門看看，夏暁帶走的孩子是不是韓羽。夏青山一看他便知道他的為何而來，簡單寒暄之後便命人去梅林小樓，把韓羽帶過來。

韓羽被夏暁帶出去了。

院正囑咐過一次藥量吃完后再給他瞧一回，夏暁此時正帶了韓羽去了袁院正的府中。

韓昭聽說韓羽確實在夏家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去，不過聽說孩子有些不好，便有些坐立難安：「傷了哪兒？可有的治？」

夏青山不好說嗓子全燙壞了，寬道：「等令公子回府便知。」

馬車到夏家門口之時，韓昭等了快一個時辰。

一聽門房說姑娘回來了，韓昭急急就跟著一起去迎。

看到孩子瘦一把骨頭，就是韓昭子再飄也有些不住。

府上那人他已經整治了，可整治了也彌補不了孩子。但此時面對不復往日氣的韓羽，韓昭心中愧疚難當。韓羽倒是沒怪他爹，一手不肯鬆開地拽著夏暁的袖，顛顛兒地想往他爹那邊沖。

夏暁拍了拍他示意他先放開，笑說：「快去吧。」

韓羽回頭看了眼夏暁，再轉頭看了看他爹，猶豫了片刻，紅著眼睛撲進了韓昭的懷中。

韓昭起先沒覺得不對勁，蹲下想墊一墊份量。等察覺孩子的子在抖卻半點聲音出來才變了臉，又驚又怒：「你嗓子怎麼了！」

等知道了全部過程，韓昭的眼角發紅，恨不得將人販子碎萬段。

「這些喪盡天良的東西，我決不會放過！」

韓昭素來笑面迎人，這般猙獰著臉孔顯得煞氣人。夏暁抬手請他府中坐：「韓羽的傷，跟你代一下，韓公子請裡面請。」

簡單把韓羽的況給韓昭詳細說了一遍，嗓子能救，韓昭鬆了一口氣。

他鄭重地給夏暁行了個禮，謝對孩子施以援手。夏暁笑著擺擺手說不必，笑：「韓公子多禮了，我可是教導過韓羽一段時日的。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且也算他的師傅呢。」

不管怎樣，韓昭把這人記在心中了。

「韓公子，還請你對此時追究到底，」韓昭來了便就此將韓羽帶走。臨走之時，夏暁鄭重地請求他，「聽韓羽說，這夥人手中還著說三十多個孩子，你請一定費心將孩子都救出來。」

不用夏暁說，韓昭也打算追究到底。

小孩子跟夏暁道個別，韓羽這些時日對夏暁依賴很深，嘟著是不想走。韓昭無奈，韓家在京城也有府宅的，不能賴在旁人家中。將小孩子帶到一邊說了幾句話，轉頭韓羽就哭著同意了跟自家爹走。

回王府的馬車上，韓羽抓了韓昭的手在他手心裡寫字。

韓昭原不知他寫的什麼，等意識到他寫了什麼，心口突地一跳。

韓羽在他手心寫：爹，我想夏先生當我娘。

「不要胡鬧！」

韓昭憶起方才夏暁姣姣如月的臉龐，許久不見，卻長了個銷魂蝕骨的模樣。他心口又是一跳，怒斥韓羽道：「爹知道你了苦，但我韓家的男子漢，怎麼能就這點膽魄？！」

韓羽揪著兩條小眉倔犟地瞪著他爹，用口型喊道：「我想夏先生給我當娘！！」

韓昭臉冷了下來，一句話不說地與韓羽對峙。

馬車裡氣氛有些凝滯。

許久，韓羽見他爹沒有妥協的意思，才委委屈屈地低了下頭。

……

明懷王的府邸離定國公府不遠，隔了兩條街的樣子。父子二人到了府邸，韓昭便立即了隨行的大夫給韓羽看傷。

確認了韓羽的嚨在恢復，韓昭才放了手去查馬戲班子。

敢到他兒子的頭上，這群人活膩歪了！

人販子這次是踢到鐵板了，有韓昭跟周斯年兩個人下手查。不出十日，兩人雙管齊下，便將一伙人給端了。

韓昭趕過去之時，那所謂的師傅正拿著皮鞭『教導』一個頭大的離奇的孩子。那孩子哭都不會哭了，哼著氣在地上爬。看得韓家這一行刀槍箭雨里走出來的大老爺們，都紅了眼睛。

正如韓羽所說，一行人手底下了將近四十個孩子。大的十五歲，小的才三歲。其中好些被拐了快十年，截斷的肢早已了一輩子的殘疾。

韓昭看著這些殘缺不全的孩子，雙目紅。

若是韓羽沒有幸被夏暁發現，他兒子用不了多久就得步這些孩子的後塵。韓家人對人販子下了死手，執鞭的那個『師傅』直接被一個的漢子給銷了兩條胳膊，抓起那鞭子往死里。

當日夜裡，京兆伊連夜開審此案。

四十個孩子由府撥款照看，其中傷殘能救的，也盡量施救。四個人販子被京兆伊當場判定以極刑，此舉大快人心。

夏暁聽說了才抓到了四個，眉頭立即蹙了起來，還有兩個呢？

西郊城外，兩個面目兇狠的乞丐打死了一個老乞丐，將一群乞兒趕到一邊，堂而皇之地佔了城外的破廟。

朱班主與賴師傅兩人嚼著搶來的饅頭，像是嚼著誰的，滿目淬毒。

闖了半輩子的心一日毀盡，朱班主狠狠地捶著地，憶起那日在街區的場景。若不是那個人多事，若不是引得府針對他們，他的事業決不會毀於一旦！四十個搖錢樹一夕之間沒了，全沒了……

……反正他們已經完了，那個人這輩子都別想好過！

憋著滿腔的仇恨，朱班主踹了一腳過來的賴師傅。搶了唯一一塊發霉發臭的褥子一裹，便草草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