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很生氣,非常生氣。

說好了今日就歸,眼看著申時都快過去,半個人影兒都沒看見。讀了半日的書沒看進去多,他啪地一下將書扣在案上。

綠蕊被他作嚇得一抖,抬眸一看,男主子風輕雲淡的神終於裂了。

「侍劍呢？」周斯年抬起眼簾,「侍劍過來。」

綠蕊著脖子，老鼠似得竄了出來。

侍劍聽了吩咐去夏家看看。

人一走，周斯年想了想,起去看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生兒像父，周斯年發覺自家的這幾個孩子子都很靜。就連笑的永宴也是不哭不鬧的，他很有些恨鐵不鋼。會哭的娃娃有娘疼,都怪這幾個悶葫蘆,他們娘才會不知冷不知熱的！

夏暁一行人從外院過來，侍劍才出了二門就看見了夏暁的影。

不必他去找,侍劍腳尖一轉又扭頭回了明熙院。

主子在等著,他先去回個話。侍劍的腳步很快,他回到明熙院之時,綠蕊還當他人沒出去過：「主子呢？」

綠蕊正在吃小零兒,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侍劍嚇得子一抖。飛快地把手藏到背後，道：「……在小院看小主子。」

侍劍面無表地點了點頭：「去給爺回個話,夏主子回府了。」

明熙院是主子的院子，侍劍即便是周斯年的長隨也不能隨意進出。綠蕊將裡含著的糕點嚼吧嚼吧吞下去,小啄米似得點頭,轉就小跑著去回話。

周斯年聽了之後，冷冷一哼。

小心翼翼地將寶貝閨放進搖籃，他轉便回了正屋。綠蕊了腦袋，覺得自家主子這次怕是糟了，揣著手就噔噔跑去前院迎夏暁。

綠蕊路過正屋之時，林嬤嬤將將好從室出來。

小機靈地打量著林嬤嬤的神，見林嬤嬤面上有幾分古怪。意味深長地瞥了綠蕊一樣，攥著鑰匙便轉去了後頭庫房。

綠蕊被那眼神弄得莫名，心想莫不是男主子憋了大勁兒要罰？

於是抖了抖，跑得更快了。

夏暁看到慌裡慌張的綠蕊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一聽是周斯年不高興了，淡淡的點了頭表示知道了。左右周某人不高興，早在的預料當中。擺擺手示意綠蕊莫慌，侍墨把包裹遞給，轉便悠悠地往自己院子去。

進門之時，周斯年正在煮茶。

看見回來，眼皮子抬都不抬地淡淡問了一句：「回來了？」

平地一冷氣撲面而來，綠蕊麵皮子一抖，低下頭。

夏暁眨了眨眼兒，看了眼他點頭道：「嗯，回來了。」轉而過門檻進來，將包裹放到桌案上，問他道，「今日沒出去？不忙？」

周斯年沒搭理，慢條斯理地正了正茶壺。

夏暁將包裹一層層打開，裡面一個小盒子，裡頭裝得是無事可做，一顆一顆串的佛珠串兒。

這些珠子是夏老太親自去白馬寺求回來的，據說是開了。夏暁一共串了七串，一串自己一串給了韓羽。這裡頭四個小的不用說給孩子的，最大的一串給孩子爹。

捻起盒中最大的那串，癟了癟。

周斯年人坐在飄窗邊，見夏暁背對著他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沒看到他在生氣麼？一點都不自覺！

「哼！」他鼻腔里發出重重一哼，「做什麼呢？」

夏暁回過頭，目落到他幽幽冒著幾縷白氣兒的紫砂壺，又想笑了。這麼可憐的幾縷，一看就知道他剛剛才開始煮，茶水都還沒開呢。

「沒做什麼，」夏暁握著拿個珠串兒走到他對面坐下，笑說，「把手出來吧。」

周斯年挑起一邊眉：「作甚？」

夏暁乾脆傾，抓起了他放在桌案上的手。

周斯年的手生的好看，最工藝湛的匠人都無法雕出來的好看，修長而骨指均勻。夏暁了幾把，十分喜的模樣。眼看著周斯年的角愉悅地飛起來，另一隻手出，套個串子系在他腕子上。

「這是什麼？」

周斯年看了一眼，每個珠子雕刻有人面像，「佛珠？」

黑褐的猙獰佛珠套在他腕子上，襯得他的手腕子活生香。白皙的手與猙獰的人面佛珠，莫名衝撞出一子綺麗與香艷的味道來。

夏暁又了他的手，點點頭：「我娘去求得佛珠，我給你串的。你喜歡嗎？」

周斯年眼角飛揚，淡淡道：「尚可。」

「開過，可以保平安。」

周斯年角忍不住翹了翹，不不的：「……哦。」

夏暁低下頭，又想笑了。

將四個小佛珠綁在孩子的腳腕子上，博藝永宴見到夏暁回來，親親熱熱地一人給了一個甜的親親。看著孩子們吃飽了睡下，夏暁才回了屋。

周斯年正在擺弄手串，眉目疏朗，似乎心不錯的模樣。

夏暁湊過去，他的手邊還放著一個醜醜的黃紙符，看了一眼，問：「這是什麼？」

周斯年手一頓，抬起頭：「不認識？」

「什麼？」夏暁綠蕊吩咐廚房擺膳，又看了一眼，沒甚印象。

於是，周斯年的臉又臭了。

一雙眸子幽幽地盯著夏暁，眸中寒一閃。

夏暁：……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林嬤嬤！」

周斯年懶得理，朗聲喚道，「葯可煎了？」

林嬤嬤立即小碎步跑進來回了已經煎好，聽主子說端上來，立即應是，便又小碎步走出了正屋。

經過夏暁之時，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長。

夏暁：「……」

其實，下意識地以為，葯是給吃的。自己子需要調養心裡清楚，但前幾日葯已經斷了，大夫說過食補便可。此時心有戚戚地看向周斯年，心想這廝不會一怒之下，把的改食補為葯補了吧？

好在葯端上來，並不是給喝得。

然後，夏暁就發現慶幸得太早了。

這天夜裡，被又生了悶氣的擰，從裡到外狠狠給收拾了一頓。

周斯年死死按住，單手掐住腰肢，又兇又狠地衝撞。滾燙的汗水地在上，周斯年上清冽的氣息，瀰漫了整個床榻。

他是恨不得一的力都在上用盡了才舒坦，床榻吱呀作響，兩人一直折騰到三更天方休。

不斷有聲音傳出來，令人臉紅心跳的。

別說扶桑幾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就是林嬤嬤也忍不住臊紅了老臉。

了老臉，林嬤嬤心想，侯爺當真勇猛……

夏暁渾渾噩噩地被周斯年抱去換洗室，他還意猶未盡地吻了吻的。

下人們換了床褥，再抱出夏暁之時，已然陷昏睡。

周斯年還是生氣，徑自在耳垂上就是狠狠一口。

夏暁痛的一，蹙著眉頭睜開了眼，就聽又低又沉的聲音竄耳中。周斯年咬牙切齒：「自個兒送的東西都認不得，臭丫頭，要你何用！」

夏暁迷迷糊糊的想，什麼送的不送的，完全不記得。

周斯年見人沒反應，胳膊一圈將人圈在了懷中，悶悶地睡了。

……

次日一早，周斯年便去安王府。

夏暁的子已經恢復，夏家周家兩邊都說通了，是時候把兩人的親事提上日程。

閔氏如今還在負氣，拿喬讓周斯年先低了頭，否則不給他張羅婚事。周斯年也不勉強，轉頭便去找了陳氏。

於是婚這件事，他由陳氏和周伯庸持。

至於安王妃，這是個全京城都知道的全福人。既然夏家希婚事能從頭到尾走一遍，那他便細也完全些，所以親自上門去請為他做。

長寧侯的面子自然要賣，於是便答應了三月的黃道吉日去夏家。

三月的黃道吉日在中旬，還有將近三十日的功夫。

夏暁琢磨著要不要先回家住一段時日，若不然這般整日膩在國公府，好似沒什麼出嫁的氣氛。

然而這個念頭，被周斯年扼殺在搖籃中。

自家兒子沒一個頂用的，哭鬧都不會。他只能親自收拾孩子娘，沒空生出出胡思想來。

接連被收拾了幾天，夏暁扶著腰恨恨地想，罷了，就順他這一回。

***

與國公府相隔兩條街的明懷王府，好些時日沒見到夏暁的韓羽又鬧了起來。

韓昭彼時不在家中，府中下人急得頭髮都扯掉了一大把。

夜裡回來，聽說韓羽午歇起來便開始哭，如今要哭了一個時辰了。

他來不及換裳便去了後院。韓羽吃了小半月的葯，他的嗓子已經能發出嘎的聲音來。此時噎噎的，聽得韓昭心疼。

韓羽做噩夢了，夢見在馬戲班子里的時候。

他小子抖抖的，見到他爹就撲過來抱住了韓昭的腰。韓昭蹲下，雙目直視他的眼睛，問他到底怎麼了。

韓羽抓起韓昭的手，在他手心裡寫字。

寫第一遍之時，寫太快，韓昭沒覺出是什麼。韓羽擰著小眉頭，又寫了一遍。韓昭心口一抖，手指無意識地蜷握了起來。

他了角，將小孩子抱上床：「好好歇一歇，莫要鬧！」

韓羽著他前的襟，嘟著瞪他。

韓昭移開眼，問旁邊伺候的人：「他晚膳用了沒？」

伺候的丫頭張地搖了搖頭，直說小爺不願吃，們哄了半天就是不願張口。韓昭擺擺手，「再去端些好克化的吃食來。」

韓羽見他爹不看他，小手著韓昭的臉，固執地扭過來。

嘎的聲音時斷時續，韓羽問他：「爹，你何時把夏先生娶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