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妙棉眼睛一瞪。
這時,遲靜姝終于開口了,卻不是對遲妙棉,而是轉向遲明德,愧疚又后悔的樣子,“祖父,都是孫太過無能,本以為綠枝跟了大公子,必定是死心塌地的。所以才沒有將從前的事說出來,不想……竟然連孩子都敢,都敢……孫無能,求祖父責罰。”
說著,又跪了下來。
遲妙棉不相信地皺眉,“你輕而易舉地說你不知,就真的能推干凈了?”
不想,一直無措又弱的遲靜姝,卻突然看向,搖了搖頭,“四節,你一直說我跟綠枝串謀。可我若真的與串謀,卻能任由今日污蔑我?又能讓張媽主說出腹中之子并非遲家之的麼?”
確實。
眾人原本對遲妙棉是真的如天上云彩一般高高仰的,可今日幾次三番的表現,與那生母劉氏,竟像了七八,當真讓人幻想破滅,很有幾分鄙夷。
遲妙棉一僵,忽而又看被死死押住的綠枝。
“你說!到底是不是你們合謀的?!”
兩個抓著綠枝的下人,只好看向遲明德。
遲明德卻只是看了眼遲妙棉,然后問張媽,“肚子里的孩子,是何人的?”
張媽頓了下,“是的表哥,住在四六巷的一個名吳龍的人。”
聞言,遲靜姝的臉又白了幾分,看上去可憐極了。
抬頭看向遲明德,滿臉的歉疚,“正是與有過舊的那人。孫竟不察至此,孫無用,請祖父責罰。”
遲明德看著,片刻后,一揮手,“將賤婢拖下去,打死!”
“不!”
這個時候,一直被強行扣著的綠枝,突然掙開來,凄厲地大,“遲靜姝!你這個毒婦!為何要害我!我咒你不得好死!”
遲靜姝似是被嚇到,低下了頭。
張媽則回頭狠狠地瞪,“小姐何曾害你了!若不是你自己起了歹毒的心思,誰能害到你!”
綠枝卻呀呲裂地瞪向遲靜姝,“你好狠的心!誰都看不出來,你這副假做可憐的面皮底下,真正的蛇蝎心腸!毒!賤人!”
遲靜姝依舊沒有抬頭,然而,放在袖子里的手,卻死死地掐進手掌里,似是刺破了,痛得渾栗。
綠枝被拖走了。
拖走前,還凄厲地大喊,“你等著!賤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我要化作冤魂,日日糾纏你!你等著被報應吧!啊啊啊!”
那聲音,刺穿耳,在空氣里久久不散。
眾人噤若寒蟬,無人敢出聲。
唯有遲妙棉,忽然似是極無奈地輕嘆了一聲,“九妹,你好狠的心。那個孩子,可是無辜的。”
遲靜姝一,似是無助地抬頭,看向遲妙棉。
然而,四目對上時。
遲妙棉卻看到了眼里毫無緒的冰寒!仿佛一只不懂的殘忍兇鬼,慢慢地睜開眼,睥睨萬生。
遲妙棉眼睛瞪了瞪。
遲明德已經疲憊地重新坐回去,沉聲道,“一個野種罷了,什麼無辜不無辜的。還有這個婆子,怎麼回事。”
遲明德一指從帶上來就被忽視了的六婆。
六婆在遲家的年頭很久了,是個將近五十歲的老婦,跪了許久早已巍巍。
遲妙棉嫌棄地看了一眼,又對遲明德恭敬地說道,“回祖父的話,這婆子,便是被九妹買通,指使丫鬟,在遲家院里,散播三妹與方之玉公子茍且之事,壞三妹名聲的人。”
遲明德眉頭一皺——又牽扯出一個死人?
便聽那邊遲靜姝說道,“四姐,你說我買通壞三姐名聲?這于我來說,有何好?”
遲妙棉這回卻不跟爭辯了,六婆這邊,早已準備妥當。
便對遲明德說道,“孫手上有證據。”
一邊說,一邊讓人搬上來一個盒子,送到遲明德跟前。
遲明德打開一看,里頭居然是一包包的銀子,還都是大錠的。
以六婆這麼一個仆婦來說,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銀錢的。
眉眼一沉,又聽遲妙棉說道,“那銀子上,有九妹慣用的脂味道。”
篤定又驕傲地看向遲靜姝。
遲靜姝垂眸,倒是大意了。果然,遲妙棉就是遲妙棉。一招釜底薪,當真厲害!
張媽在旁邊有些著急,暗道,這綠柳辦事怎地這樣心?
不想。
那邊,沉默的六婆突然開口,“那些銀子,是主子小姐賞給老奴的。”
遲妙棉一喜,張媽慌神——不會六婆也要反水吧?
不想。
六婆卻又突然道,“不過不是九小姐,是三小姐給的。”
遲妙棉僵住,張媽也驚了驚。
遲靜姝垂了垂眼簾。
六婆朝遲明德磕頭,“老爺,奴婢是您親那年被買到府中做奴婢的,因為不會說話,一直都是在花園里掃地灑水,做些活。奴婢在府里這些年,從未害過人,也未欺騙過主子。不想今日,卻會被拉出來,當出頭椽子使喚。”
遲明德聽一聲‘老爺’,心下猛地一。
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一般,問道,“你是從前在夫人院子里種花的那個?”
六婆點頭,“是,老爺竟還記得奴婢。夫人那時,最喜歡奴婢種的梅花。”
遲明德竟一時容,也想起了,六婆當年被趕出院子的緣由。
“我記得,那年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嫉妒你種花得了夫人的賞識,使計你失了夫人的心,才被趕了出去做活,是麼?”
遲妙棉神一變。
六婆激地俯,“原來老爺都知曉。”
遲明德有些悵然地搖搖頭,人老了,許是就念及往事了。
他搖搖頭,“你是個好的。起來吧,有什麼話,只管說來。”
聽他這句話,遲妙棉的臉已經完全灰敗了下去。
知曉,自己這一局,已無回還之力。
六婆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道,“那些銀子,是三小姐給奴婢,奴婢幫忙監視四小姐和九小姐的。”
遲明德眉頭一皺。
六婆繼續道,“可奴婢是不會做出背叛主家的事的。便沒有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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