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靜姝回一看,正是蘇離。
錯開半步,福道,“今日……多謝蘇將軍。”
蘇離素來見都是嫻靜優雅如枝上花兒的模樣,今日卻難得見鬢發微,半,眼中難掩的驚慌擔憂。
這種可憐的姿態,止不住地就讓人心生憐惜疼。
溫潤一笑,朝屏風后掃了一眼,問:“況如何了?”
老丁連忙將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蘇離微微沉了片刻后,對門外吩咐,“費鳴,拿我的牌子,去城外九馬的九城兵馬部,找吳將軍說一聲,就說我的人傷著了,請他們軍中的葛老先生過來看一看。速去。”
門外,費鳴沉了沉臉,提刀大步離去。
蘇離又轉臉對遲靜姝溫笑,“這位老先生常年隨軍,治療這種跌打損傷的癥狀是手到擒來。春草堂的醫生多瞧的是常見病癥,只怕會耽誤小哥的傷勢。還請九小姐見諒蘇某擅自主張。”
遲靜姝立即福,“不敢,當真勞煩蘇將軍了。”
蘇離笑著看了一眼,“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遲靜姝形一頓,沒有說話。
老丁掃了二人一眼,低下頭。
這時,屏風后忽然傳來賀青的一聲慘。
老丁立馬跑了進去。
遲靜姝抬腳想跟,卻被蘇離從后頭拉了一把胳膊,“九小姐,縱是家奴,也男有別。您還是不要進了。”
遲靜姝暗暗皺眉,片刻后,點了點頭,似是有些力地朝旁邊輕輕一蹌。
蘇離微驚,連忙雙手將扶住。
半摟半抱地來到隔壁的一間屋,讓坐下,又給倒了一杯茶,送到手邊。
聲道,“九小姐了驚又淋了雨,還是先喝口熱茶緩一緩,莫要形未明,自己的子先不住了。”
遲靜姝看了那熱氣裊裊的茶盞一眼,又抬眸,朝蘇離看去。
霧氣之后,男子面容清雋儒雅,笑意清風,如蘭草一般,人心安舒適。
的指尖蜷了蜷,終是抬手,握住那茶盞,送到了邊。
熱流滾腹中,暖意陡升。
多半天的驚寒虛怕,似乎都頃刻被沖散了不。
抿了抿,放下茶盞,問:“不知蘇將軍是如何到他們的?”
蘇離原也沒準備瞞,便說道,“公務上的事,要到城東十里村,不想竟看到那位常跟在您左右的馬夫。蘇某見他神慌張,還似乎了傷,便留了心,讓手下去問了一聲。”
之后的事,遲靜姝便知曉了。
老丁發現蘇離的人,便立時將形給說了。
蘇離當即派人去追馬車。
不想,等尋到馬車時,只看到賀青渾是傷地倒在馬車邊,車里還有個未曾醒來的綠柳。
卻沒有遲靜姝。
因著賀青傷勢嚴重,蘇離便派人先將他們送到春草堂,再四下悄悄尋訪遲靜姝。
不想,不等他們的人尋到,遲靜姝卻自己出現了。
只匆匆照了一面,便提出要帶小先回一趟遲府。
不過一個時辰,又再次來到春草堂。
蘇離看著漉漉的發尖和的袖子角,想來這一路匆忙,并未停歇。
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繡著青竹的帕子遞過來,道,“如今漸漸夏,地龍早已熄滅。屋清冷,九小姐先一吧。”
遲靜姝卻并沒手接,只是抬頭,又朝賀青所在的那間屋子的方向看了眼。
蘇離眼里閃過一無奈笑意,搖了搖頭,將帕子放在桌上,又道,“九小姐今日……可是遇到何難事了?若是信任蘇某,蘇某愿幫您參詳參詳。”
蘇離幾次遇到遲靜姝時,都陷險境為難,可卻從沒有過方才在大雨中見到時,那一覽無余的驚慌與……不安。
驚惶也罷,倒是何人何,能讓如此不安,竟然連遮掩都遮掩不住?
遲靜姝卻微微一笑,單手了那致茶盞的邊緣,恭聲道,“多謝將軍,若是有需要將軍幫忙的地方,小一定厚恭求。”
婉拒又生遠,哪怕蘇離自認為已經跟走近了不,依舊是這樣的一個刻意疏離的態度。
蘇離忽而一笑,“九小姐,蘇某可是有何讓您不滿的地方?”
遲靜姝一愣,看向蘇離。
那明如碧洗的眼睛里,天然的與此刻的純摯結合,人心又人心。
蘇離笑得無奈了幾分,“蘇某為九小姐,也算盡心盡力,自認為一腔心意足以表明。九小姐若不是鐵石心腸,總也該跟蘇某多幾分近意才是。”
遲靜姝萬沒料到他竟會在此此景下,說出這樣冒犯又親的話來。
一雙水眸微微瞪大,驚訝地看著蘇離,似是不知該如何反
應了。
蘇離又笑道,“可九小姐如今對蘇某,竟是連說過幾句話的生人都不如。”
再次朝遲靜姝看來,“所以蘇某想,可是蘇某哪里得罪了九小姐,還是……九小姐心中,早已有了他人?”
這是一句試探。
他想確認,遲靜姝的不安,是不是因為某個……人。
卻見遲靜姝微微皺起了一點兒眉尖,撇開他的注視,轉而看向別,輕抿了下。
慢聲輕語地開了口,“蘇將軍多思了。”
竟是一點沒探出來。
蘇離失落的同時又覺得果然,聰明如,如何就能輕易被他試出真正的心思。
笑了笑,又問:“那九小姐,可當我……不同于旁人麼?”
說完,便地盯著遲靜姝。
像是在等的一個確認。
就看到長而黑的睫,輕輕開,似是要轉眸朝自己這邊看來時。
門口,卻突然走過來一個影。
“小姐。”
正是遲靜姝的婢,小。
遲靜姝才了幾分的側臉又轉了過去。
蘇離微微皺了下眉,眼底的沉一閃而過。
“如何?”遲靜姝問。
小看了眼蘇離。
蘇離一笑,起,“那蘇某便先告退了。”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眼遲靜姝,笑道,“九小姐,您上的這套素雪絹乃是宮緞,若無必要,平日里,還是不要穿著讓人瞧見,免得多了口舌議論。”
旁邊的小一愣,下意識看向遲靜姝上的衫——確實不是上午出門前的那套。
遲靜姝卻面不改地站起來,朝蘇離福低頭,謙然道,“是小失誤,多謝將軍提醒,下回定當小心。”
蘇離一笑,轉過,離去。
小看著他一直走遠,小心地掩了門,走到遲靜姝邊,附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遲靜姝原本從容雅的臉上,慢慢浮起一層冰霜冷意。
“竟是他……”
……
春草堂的二樓,蘇離剛剛坐下,費鳴就從窗口跳了進來,肩膀上還有些雨。
蘇離一邊倒茶一邊看了他一眼。
費鳴悶聲道,“虎子去了。”
蘇離沒說話,拿了茶喝。
費鳴十分不高興地走到他旁,“將軍,方才來的消息,鬼太子突然帶了人剿了百花館!太后派了近百個殺手去滅口!兩邊廝殺了半個多時辰,百花館門口的雨,都被水染紅了!尸更是明目張膽地堆在大馬路上!那鬼太子當真是……”
不想,話音未落,蘇離卻笑了一聲,“果然是那個行莫測詭譎如妖的太子殿下,竟然真的這麼明刀明槍地了百花館。”
費鳴又點頭,“百花館背后雖說是大長公主,可實際卻由太后掌控。如今太子這般,等于是直接撕了太后的臉,難怪太后不惜派出那麼多的殺手要去滅口。”
蘇離喝著茶搖了搖頭,“只可惜,終究還是敗了一籌,如今的把柄,可已經在太子殿下手里了。”
費鳴皺了皺眉,看蘇離,“將軍,萬久福要的,莫非就是鬼太子如今手上拿著的東西?”
蘇離沒說話。
費鳴的臉頓時難看了幾分,“將軍!若是那老閹狗要的是百花館里藏的把柄,您卻因為那遲靜姝耽誤沒拿到,可知他又會如何折磨您麼?!”
蘇離放下茶盞,笑了笑,依舊沒說話。
費鳴的臉上已經現了怒,“將軍!您不是真的為了這麼個毒子要壞這十幾年的復仇之計吧?萬久福最近對咱們已經提了提防之心,這次您明明有機會去拿到東西,卻因為這麼個不相干的人耽誤了,若是萬久福知曉了,他定然不會放過您的!也同樣不會放過遲靜……”
話沒說完,蘇離忽而抬臉,朝他看來。
“費鳴,注意你的分寸。”
費鳴一怔,對上蘇離的眼神,不由瞳孔一,匆忙往后一退,單膝跪在了地上。
“屬下失言,請將軍責罰!”
蘇離卻沒理他,只是轉過,再次端起茶盞,淡淡道,“你以為遲靜姝,今日為何會出現在十里村附近?”
費鳴眉頭微皺。
又聽蘇離道,“瞧見上穿的宮緞了麼?”
費鳴抬頭看蘇離,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蘇離搖了搖頭,“那是今年蘇杭綢緞第一家段家進貢的最新品,總共才只有五匹。一匹明黃乃是用,一匹青金奉了太后,一匹朱紅歸了皇后,一匹玫紅賞給了妃,還有一匹素雪的,陛下讓人送去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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