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悠滿臉的狂戾倏然散去。

高舉著手，愣愣地看向遲靜姝對面的人，“白先生……”

一陣清風刮過課堂紅木廊柱下垂掛的卷簾。

“咳咳。”

低咳的聲音響起。

蕭悠一抖，猛地反應過來，“快去放下簾子，擋著風，別讓寒氣吹著先生了！”

饒是外人再不知，蕭悠這反應也太奇怪了。

嚴惜文忽而微微擰眉，朝蕭悠與白先生之間看了幾眼，視線又落到一旁剛剛被丫鬟扶起來的楚夢然上。

“這是在做什麼？竟鬧得如此不可開？”

白先生素來溫和，眾人還從未見過他如此嚴厲之態。

蕭悠瞪了瞪眼。

楚夢然蓬頭衫，一雙芙蓉般的眼睛簌簌地落下淚來。

朝著白先生踉蹌地福了一，便嚶嚶開口，“實在不知郡主殿下為何突然發難……”

蕭悠此時被白先生撞破自己的潑臜樣子，正滿心惱。

一聽楚夢然還敢趁機告狀，登時心里對這敢算計自己的小婦愈發恨毒。

朝睨了一眼，又笑了起來，“適才聽到夢然妹妹跟遲家九妹妹兩個說話，不過是覺得不妥，才議論了兩句。不想竟惹怒了兩位妹妹，生了一點子爭執，倒白先生看笑話了。”

明明是口口聲聲嚷嚷著要打要殺的，可如今卻又輕描淡寫地說是‘一點子爭執’！

楚夢然當即要反駁，不想，卻被旁的紅梅拉了一把。

白先生朝堂掃了一眼，最終看向就在跟前的遲靜姝，“確如郡主殿下所說麼？”

遲靜姝還沒開口，便察覺到了蕭悠冷冷刺來的目。

微抿了下，垂眸，徐徐點了下頭，以一種旁人聽來極是春水般的聲調，緩緩道，“是，確如郡主所說。”

蕭悠當即眉頭一皺，“遲家九妹妹，跟白先生說話，需得端正大方，莫要做出這副勾欄里的輕賤模樣來！沒得人笑話！”

遲靜姝一僵，似是不敢反駁蕭悠，只得強撐著抬起頭來。

哪想，這臉一出，登時眾人紛紛吃了一驚！

連白先生都瞪了瞪那雙清雋黑眸，“你的臉……”

好深的幾道紅痕！似是被扇了一掌，又好像連帶著讓人的指甲給撓了印子出來！

遲靜姝一下咬住下，瀲滟水，浮眼底。

憐憐、怯生生地看向白先生。

一只手，想去臉，卻被白先生一下拉住，“莫要！若破了皮，可會留疤的。”

蕭悠一看被白先生拉住的手，登時雙眼都要噴出火來了！

“不過是一點小傷，白先生不必擔憂……”

上前，想將兩人隔開。

不想，白先生竟突然轉過臉來，用一種從未見過的憤怒與無奈看著，意有所指地說道，“郡主，白某素來只當郡主生爽白利落，不想，您竟然會因為一己私，對無辜之人下這般狠手！此舉當真……太讓白某失了！”

話音一落。

蕭悠猛地瞪大眼。

而旁邊的遲靜姝，卻眼神微微一變。

往后退了一步，一邊收回手臂，一邊笑道，“郡主當是無意的，還請白先生莫要苛責。我臉上的傷，也是無事的……”

“什麼無事！你隨我來！”

白先生卻一副你不用再為遮掩的模樣，“我帶你去陳老先生那瞧一瞧！”

遲靜姝沒。

蕭悠朝白先生看去，“不過就是小傷，自己都不在意，白先生又何必……”

可白先生卻極其失地朝看去，“郡主，于子來說，容貌何其重要？若是遲小姐今日相貌有損，傳出去，對郡主與無憂書院的名聲，又有何好？”

說完，又咳嗽起來。

蕭悠再沒法說一句話，只拿刀子一般的眼睛朝遲靜姝看去。

遲靜姝垂眸，只做不見。

白先生朝遲靜姝招手，“還不快來，莫要耽擱了，傷勢嚴重。”

遲靜姝只得跟上。

走出課堂之外，便覺后如芒刺在背，多雙眼睛，朝看來！

……

課堂。

蕭悠站在原地，忽然發瘋一般地一把扯下旁的卷簾，扔在地上。

又轉過頭朝楚夢然撲去，“都是你這個賤人！你還敢告狀！”

一旁，紅梅眼神一沉，剛要暗中出手。

嚴惜文卻擋在了楚夢然的前頭，不卑不地看向，“郡主殿下，今日之事已鬧得如此地步。您心中有何憤懣，我不清楚。可您卻借地撒氣，拿人泄憤。縱使你乃金枝玉葉，可若是楚大人告到前，您也占不到一個理字吧？”

別說占一個理字了。

如今因為百花館的事，圣上正惱怒著母親！

若是此時再有人告跋扈專橫，那不正好給了圣上一個發作的機會？！

蕭悠雖然此時已是狂怒之中，可理智尚在！

被嚴惜文這麼一頓威脅，登時所有的氣梗在了口！

死死地瞪著眼前的眾人。

終于，狠狠地一甩手，冷笑，“好，你們一個個地，都以為我落魄了、敢欺辱到我頭上來了，是不是？你們等著！”

說完，轉，重重地踩著腳，沖了出去。

后一串的丫鬟婆子趕跟上。

課堂里。

楚夢然眼里閃過一晦暗。

瞄了瞄前的嚴惜文，以及周圍還一臉探究的眾。

忽然子一。

“小姐！”紅梅連忙大喊一聲。

嚴惜文趕回頭，不由著急喚人，“來人！夢然驚過度，暈過去了！快送回府，請大夫看診！”

又是一堆下人上前。

嚴惜文轉，朝旁邊的眾人看了看，歉然含笑，“大家見笑了。只是今日這事，如白先生所說，到底事關書院和郡主的名聲，還請大家……”

言又止。

方才替楚夢然講話的武將之蔣薇，笑了笑，點頭，“我們明白，姐姐放心。定然不會胡說出去的。”

嚴惜文安心地點點頭，又安排左右，護送楚夢然離去。

課堂里其他幾人小聲議論著，也漸漸走遠。

蔣薇則撇了撇，轉剛要走，不想竟瞧見趙映雪不知從哪里走出來。

笑意盈盈地立在廊柱之后。

便見了一禮，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