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在后頭有些著急，“小姐，若是九小姐回去告訴三老爺，那……”

遲妙棉皺眉——這遲靜姝，原先怯懦，后來幾番算計多了幾分手段，本以為會忍不發，沒想到居然會如此驕縱跋扈？

當真是回了京城后大變樣了？

正疑著，不料，那頭，分明已經走了的楚夢然，卻走了回來。

到跟前，笑道，“四小姐，不如坐下說幾句話？”

遲妙棉抬頭，心下意外，隨即卻笑著讓開一步，“請。”

雅間的門重新被關上，紅梅與小寒站在門邊。

楚夢然轉，看向遲妙棉，隨即笑道，“四小姐遠道而來，想必圖謀不淺？”

開門見山，上來便有一番打的氣勢。

遲妙棉卻不遑多讓，淡淡一笑，“圖謀什麼的，我一個鄉村野丫頭，并不懂。”

楚夢然笑著搖頭，“四小姐也不必揣著明白裝糊涂。我只與你說一句明白話，三皇子，是我的。”

這話當真是語出驚人。

可遲妙棉居然了一臉笑意，朝楚夢然看去，“這位姐姐好大的語氣，堂堂皇家子孫，居然被你說得如個玩意兒一般。”

這話也夠嚇人的了。

門口的小寒抖了抖，看了眼對面的那個一臉兇冷的丫鬟，趕地撇開視線。

楚夢然向遲妙棉，沒說話。

遲妙棉又笑了起來，“再說了，三皇子與我九妹早有婚約，這位姐姐這般糾纏旁人的未婚夫，傳出去，只怕名聲家譽，便全要毀了。還請姐姐三思呀！”

“三思？”

楚夢然冷笑，“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勸我三思？”

遲妙棉自持有把柄在手，并不怕，卻見反而更加囂張，不由眉頭一皺，“你還要迫不？”

楚夢然當即一揮手，“我迫？我就算在這里殺了你，又如何？”

遲妙棉大驚，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麼！”

卻聽那邊，小寒慘一聲！

驚得一抖，扭頭看去，就見小寒捂著胳膊，在了角落里。

而對面的那個丫鬟，滿面冷地朝走來！

“你！你！天子腳下，你還有沒有王法？！敢殺我？你，你就不怕被人發現！”遲妙棉驚起來。

楚夢然眉眼一冷，“發現？就算發現又如何？你是跟你家九妹出來的，出了事，只有牽連的！跟我有何干系？！”

“你……唔！”

紅梅一下掐住了遲妙棉的脖子！

窒息驟然襲來！

拼命地抓撓了一下，面皮便漸漸發紫！

以為自己就要在此喪命之時，門上卻突然傳來敲門聲，“貴客，方才見著戶部尚書家的小姐進了門，請問可要茶娘子繼續伺候麼？”

紅梅的手，倏然松開！

遲妙棉猛地摔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寒想大聲呼救，卻被紅梅一個眼刀瞪過來，再不敢開口！

紅梅走到門邊，拉開一道隙，溫聲道，“不用伺候了，我家小姐這就要離去了。”

外頭，笑容可掬的掌柜用了躬，“是，小的明白，那就不打擾貴客了。”

紅梅掃了他一眼，將門關上。

楚夢然俯，看向癱坐在地上的遲妙棉，笑得張揚，“今日可是你的運氣。若有下次……呵呵，明白了麼？別想跟我作對。”

又笑了幾聲，轉，悠悠然離去。

屋，小寒連爬帶滾地來到遲妙棉跟前，滿臉驚地扶住，“小姐，小姐……”

遲妙棉捂住脖子，狠狠地瞪著門口的方向。

攤開的另一手上，赫然握著方才蕭云和給楚夢然的那塊玉佩！

……

另一間茶香濃郁的雅間。

遲靜姝合上移窗，淡淡地轉過臉來。

蘇離在對面笑了笑，“如何不讓楚夢然殺了？留著，也是個禍患。”

遲靜姝沒答，緒并無多起伏地說道，“今日多謝將軍，小可答應幫將軍做一件事。”

蘇離斟茶的手一頓，看向遲靜姝，似是十分意外，“你想通了？”

遲靜姝卻并不看他，“承將軍多次恩，無以為報。還請將軍不要為難小。”

蘇離笑了起來，原是蒼白得有些虛弱的臉上，出一和風雅蘭之意。

將手里的茶盞遞到遲靜姝跟前，說道，“倒是眼下正好有件事，想請九小姐幫忙。”

遲靜姝看他。

蘇離微微一笑，道，“聽說夏日祭的宮宴上，遲大人會帶九小姐同去。”

遲靜姝神未。

蘇離接著笑道，“想請九小姐，那日宮宴上，替蘇某斟一杯酒。”

遲靜姝眉尖微蹙——斟酒？

蘇離見神，又笑，“絕不是為難之事，九小姐只需做這件事即可。絕無甚為難的。”

遲靜姝看了他一眼，茶水的熱氣氤氳散開，模糊了他是溫雅和煦的笑。

端起面前的茶，在邊輕點了點，然后放下，道，“好，我答應了。”

說罷，起，離開。

蘇離沒再留，獨坐在茶臺邊，將自己手邊的茶舉起，慢慢喝下。

想著今日之事。

他本是因為手下來報，說三皇子蕭云和今日會來月和茶樓，便特意等在此。

不料竟看到遲靜姝帶著那遲妙棉走了進來。

當即覺察異樣，安排手下去看眼行事。

誰知，那茶娘子不過一個茶盞傾倒，竟然就看了出來。

直接找到了自己跟前。

蕭云和與楚夢然的親好戲。包括故意讓遲妙棉發現這兩人的私。

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接著，又故意出現，在幾人挑撥試探懷疑詢問的大戲間，做了好一副純然至善的好模樣。

當蕭云和問，‘那個男子是誰時’，他是真的想走出去呀！

只是，若真的走出去，這小丫頭，只怕再無讓他近的機會了。

這一場布局之中。

看似步步安排妙，卻實際什麼都沒做。

順著每個人的私心、，輕輕用勾子挑撥了一下。

便達了自己的目的。

“真是個厲害的……”

蘇離低笑，將茶盞放下。

費鳴從后頭走過來，看了他一眼，問：“將軍，您要斟的酒……莫非是萬久福給鬼太子準備的那杯？”

蘇離瞥了他一眼。

費鳴立時一僵，往后退下。

……

馬車里。

楚夢然靠在紅梅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瓶子，然后緩緩地倒下去，輕哼了起來。

紅梅將扶好，收起瓶子，給起手指。

閉著眼，舒舒服服地笑了開來。

紅梅看，“小姐不擔心麼？”

睜開眼，懶洋洋地問：“擔心什麼？”

“三皇子今日說的話，似乎是……”

“決心要娶的意思了。”楚夢然笑起來，慢悠悠地說道，“只怕在宮宴過后，他立了府門，很快便會準備起婚事了。”

“那小姐……”紅梅擔心。

“不要。”楚夢然卻一點兒都不張，“我已在三皇子心里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別看他多淡雅隨似的，其實疑心最重。只需要在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刀切下，便再無翻之地！”

紅梅點點頭，“小姐籌算完全就好。只是奴婢擔心三皇子以后會讓您委屈……”

“委屈一些有什麼？只要他能得了那大位，將來什麼不是我的？”楚夢然笑得快意。

紅梅看了看，想了想，到底邊的擔憂，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

另一邊。

蕭云和回到宮中，理完手頭的事務。

便收到了暗衛的稟報。

“什麼？當真有竊聽的？！”蕭云和大驚。

暗衛點頭，“是，那月和茶樓有幾間包廂、雅間，都藏有能窺探聽的移窗，只需移開，就能看清隔壁發生一切事。”

“砰！”

蕭云和猛地拍了下桌子，“好大的膽子！去查，這月和茶樓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后搗鬼！”

“是。”暗衛退去。

蕭云和氣不打一來，站在桌邊轉了幾圈，忽然意識到今日遲妙棉的話——發現自己和楚夢然的事了！

難怪會那樣說話！

那遲靜姝……是了，不在，應該是沒發現。

暗暗皺眉，“看來也要費一番手段了。”

……

遲府。竹苑。

遲靜姝坐在桌邊擺弄一方硯臺，正慢慢地往里頭注花。

小恭敬地站在旁低聲道，“四小姐回到暖玉閣，還沒坐穩，就被老爺了去。聽書院的小廝說，老爺竟然沒有發脾氣，還好生安了一番，便人好好地送回來了。”

張媽在旁邊聽著氣到不行。

惱道，“存了心地挑撥三皇子殿下懷疑小姐，老爺非但不斥責，還多加安？老爺是不是……”

想咒罵幾句，可畢竟是主家。一張褶皺的臉上，盡是不滿。

小看了眼遲靜姝，繼續道，“后來，二夫人也去了一趟書房。似乎是說……因著宮宴，二夫人的父親，要上京了。”

這本是不會外傳的事，可關于徐之行的事，小從未有過一一刻的松緩。

遲靜姝的作一頓，看向小。

小同樣目切切地朝看來。

遲靜姝一笑，繼續將花融進硯臺里，慢聲道，“去問一問，三皇子，何時到府上做客。”

小一愣，見神安然，垂眸應下，“是。”

剛走到門口，又聽遲靜姝在后頭輕輕緩緩地說道，“探聽到后，把消息放給暖玉閣和春榮堂。”

小回頭，又看了眼遲靜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