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病了

遲靜姝收到影衛的回話時，正在馬車里淺眠。

渾不痛快，頭昏腦沉的。

約莫是猜到自己這是又病了。

先前在林子里渾生生扛風，又那般前后折騰，本以為這回居然奇跡地沒有風寒的意思。

不想，還是撐不過去。

影衛的話是青杏帶進來的，“……殿下說，回京后，自有重賞。”

聽得翠蓮一陣氣悶，不由嘀咕，“太子殿下怎麼這樣說啊！我家小姐一片心意，趕慢趕費了那樣多的心思給他裝了那麼好的香囊，又不是為了他的賞賜！”

青杏沒吱聲，是死士，不太懂這些心意什麼的東西。

倒是遲靜姝。

靠在枕上，輕輕地笑了笑，搖頭，“無妨的，翠蓮，莫要說了。”

翠蓮只好噤聲，見臉越來越不對，又上前了的額頭，“小姐，不如歇歇再走吧？”

遲靜姝含笑，“再耽誤回去，只怕家里就了套了。”

翠蓮看，“可小姐這子……唉，都是為了太子殿下，才……”

話沒說完，旁邊的青杏忽然看了一眼，一愣。

遲靜姝又沙啞著的嗓子笑了，“莫要再抱怨他了，他也不容易。”

翠蓮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遲靜姝口中的‘他’是說的誰。

心里不由吃驚——這一會子的功夫，小姐已經維護他兩回了。這二人之間，莫不是？！

正疑著。

又聽遲靜姝對青杏說道，“我的人了傷，行不便。青杏你能不能調龍十二手里的人？”

青杏立即跪坐垂首，“但聽小姐吩咐。”

這意思，就是能使喚龍十二了？

遲靜姝暗喜。

便說道，“嗯，是這樣的……”

青杏聽著聽著，臉上便出現不同驚異的神，朝遲靜姝看去。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居然心思能周深沉到這種地步？

若是再伴隨年歲增長與世事磨練，那將來……會達到什麼程度？！

這樣的人，伴隨在殿下左右，是福是禍？

能被龍五從暗衛中挑出來，并得了蕭厲玨的認可過來護衛遲靜姝，就代表并不是一個只會聽命令的死士。

略想了下，問：“小姐這樣安排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遲靜姝也不介意有此一問。

靠在枕上，有些模糊地說道，“你也許覺得我太殘忍。可從前我并不想要的命，畢竟也是手足緣。可……”

短暫地停了下，隨即又笑著搖了下頭，不知是在否認什麼還是在神傷什麼。

接著輕輕淺淺地說道，“可，我從未迫過們任何人。們卻一個個地不得我痛，恨不得我死。我若不還手，這條荊棘之道，便沒有我的活路。”

青杏眼神微變。

死士出的，見過的殘忍和殺，是常人所想不到的。對生死之事早已冷漠。

可就這小丫頭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里，卻突然心頭微涼。

——是的。沒有人天生就愿意去死，都不過是為了活著而已。

有些看上去猙獰殘忍，滿腥，可其實……心里藏著的，卻是一顆膽小弱的心。

有些看上去滿清風，高雅無雙，可其實……那人皮底下披著的，還不知是怎樣的口暗。

不過就是為了博一把。

人人不同路，不同心罷了。

又看了看面前的小丫頭，約莫是因為發燒，已經昏昏沉沉地快睡去了。

略遲疑了下，小聲道，“我讓影衛去抓些藥來，好歹路上不要再加重病了。”

翠蓮忙不迭點頭。

目送青杏下了車，一回頭，看見遲靜姝靠著枕，在淺淺地笑。

便問：“小姐，您笑什麼？”

門外的青杏腳下一頓，側過臉。

就聽門里傳來低低的聲音，“太子帶出來的人，跟他其實都一樣。”

“什麼？”翠蓮沒聽懂。

青杏看向門簾。

“都是……嗯，面冷心的。”沙啞的聲音里，笑意。

青杏眼瞳猛地一。

片刻后，轉而去。

車，翠蓮一臉莫名地看向遲靜姝，又去的額頭，“小姐是燒糊涂了吧？”

遲靜姝笑了笑，心里默默地想。

比起蕭厲玨，比起這些人來說，才是真正的那個殘忍至極的可怖惡鬼。

看看，做過的，與要做的，都是什麼事？

死在手里的那些人……

牽累的那些人……

輕嘆了一口氣。

閉上眼。

重活一世，不想再做個任人擺布的棋子。

不料，那些人，卻是要將一步步做沾滿腥的惡鬼。

將來……

若真是徹底迷失了這一顆心，會不會，就徹底魔化做了那吃人拆骨的青面般若呢？

唉。

瘋和尚的話，又在耳邊不斷長嘶。

……

京城。

遲府。

夜。

遲烽理了許久的公文，捶了捶肩，站起來，看了眼外頭深濃的夜。

問：“遲康，什麼時辰了？”

遲康恭敬地彎腰，“亥時三刻了，老爺。”

遲烽皺眉，嘆了口氣，“唉，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

遲康上前，替他更，一邊吩咐小廝端水進來給他洗漱，一邊小心問：“老爺最近似是心事重重。”

遲烽搖頭，“朝廷不安穩，那幾個……”

頓了下，也沒多說，只是再次嘆了口氣，意有所指地說了句，“陛下的子，愈發不好了。”

遲康的臉變了變，小心地看他：“老爺的意思是……”

遲烽沉聲道，“本還想拖一拖，可靜姝的婚事，怕是再耽誤不得了。”

這時有小廝端了水進來，遲康便擰了帕子給他臉，邊說道，“可小姐才十二……”

遲康搖搖頭，“十二又如何，先皇后，不是十二嫁給陛下的？如今時局不穩，自然該為這個家做些事的。”

遲康沒再多話，只是又問道，“那老爺是想把九小姐……許配給？”

遲烽這一回沒說話，只是轉過，坐在榻邊鞋。

遲康正準備伺候他洗腳，這時，半夏走進來，拎著個食盒，笑盈盈地說道，“老爺歇了？奴婢準備了夜宵，老爺可要吃一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