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寂寥

被打得，正是過了四年，已然變了俊秀小伙的龍十二。

他捂著腦袋，卻也不生氣，依舊笑著了回去。

龍一搖搖頭，走到院子，一躍蹦上了屋頂。

一眼便看到，那瑞延的屋脊上，穿著寬松大袖堇長衫的人，正懶懶散散地躺在那里。

搭在金瓦的一邊手指上，勾著半塊的鴛鴦玉佩。

在春日清寒的月下，人面如妖，玉星點。

龍一皺了皺眉。

走過去，輕喚了一聲，“殿下。”

蕭厲玨沒，勾著玉佩的手指卻了下。

片刻后，睜開了眼。

那雙深淵般的眼睛看過來時，龍一還是忍不住地心頭一凜。

垂下眼，才說道，“今日皇上選秀，統共選了七個秀。其中一個婕妤，兩個貴人，剩余的，兩個常在兩個寶林。名單在這里。”

手遞上一份卷軸。

蕭厲玨卻沒接，只是抬起手，看了眼舉起的玉佩。

月下，晃晃悠悠的，里的猩紅都似乎流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坐起來，冷淡至極地說道，“為了仙，他還真是什麼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龍一又道，“今日的選秀并無特別之，倒是儲秀宮，發生了一件小事。”

蕭厲玨站了起來，夜風將他寬大的袍起。

龍一抬頭，便見明月暗夜之下，流云展的影，似要踏風而去。

心中微。

連忙說道，“麗妃經過儲秀宮時，本是要發難一個秀，將其趕出宮外，卻被尚局的一個掌事姑姑求，留作宮，安排在了摘星樓。”

聞言，蕭厲玨腳下微頓。

“尚局的人？”

尚局的姑姑，為何會出現在儲秀宮，又為何能不懼麗妃的蠻橫，給一個有心發難的秀求？

片刻后，他低低一笑，意義不明地問道，“可查出是哪一派的人了？”

龍一搖頭，“那人名秀禾，進宮已然十多年，不像是近期安排進來的人。”

蕭厲玨卻笑意更深，然而那笑卻毫不見眼底。

語氣更是冰冷無起伏地說道，“若是個安分的，為何今日會出頭？雁過留痕，去查。”

龍一點了點頭，剛要應是。

又聽蕭厲玨說道，“那個被發派到摘星樓的秀，是什麼出？”

龍一早備著他要問，便道，“是江南宣州郡刺史家的小，名金玉，年芳十六。”

蕭厲玨聽后，沒有多做表示，走進殿后，忽而又問道，“麗妃為何要為難？”

小地方出的秀，就算了這后宮，又能如何？還能威脅到堂堂四妃之一的位置不？

龍一站在蕭厲玨后，低聲說道，“據說，是此言行太過囂張，嚷嚷著一定能到皇上的青睞，便激怒了路過的麗妃。”

“呵。”

蕭厲玨嗤笑一聲，噙著冷意地說道，“定能到那老東西的青睞？當真是不知死活。”

龍一也是嘆氣，“那群道士確實是愈發無法無天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主意也敢出。都是好好的姑娘家，就要這麼糟蹋……”

蕭厲玨朝他睨了一眼。

龍一一，立時噤聲，低頭輕聲道，“

屬下失言。”

蕭厲玨掃了眼他臉側的傷疤，眼底暗一閃。

收回視線，淡淡轉頭，“下去吧。”

龍一躬，剛走了一步。

忽而又聽蕭厲玨問了一聲，“可有消息？”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的，龍一卻聽明白了。

頓了頓，聲音愈發輕了幾分，“還……”

剛發出一個音，蕭厲玨已然擺手，“下去吧。”

龍一便躬退到了門口，剛要離去時，卻不知為何，又回頭朝殿看了一眼。

暈黃的燈之下，蕭厲玨獨站在那里，長袍與袖角，幾乎都拖曳到地上。

長發用一簡單的發帶束著，隨意地披在腦后。

那張鬼神莫辯的臉，在一片昏暗之中，看不清神。

整個人都清清冷冷的，像一個沒有活氣的人偶。

龍一無聲地嘆了口氣，帶上殿門，走了出去。

殿。

蕭厲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而轉，來到榻邊的博古架旁。

手，拿下其中一格上放著的盒子。

打開那描金的致漆木盒蓋，蕭厲玨將手里已經攥得溫熱的半塊玉鴛鴦佩放了進去。

然后又拿出里頭另一個早已略顯破舊的香囊。

香囊里的氣味早已消失，可放在這氤氳的燈下，卻莫名散出一寂寥又絕的氣息。

蕭厲玨看著那香囊，良久，森森緩緩地說道，“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你到底……”

一縷流云，飄過他旁的菱花窗，停在半空的月亮下，繾繾綣綣的。

遲靜姝站在摘星臺上，朝東宮的方向看了看。

整個皇宮都是燈火鮮活的，唯獨那，掩埋在暗之中，被人刻意地忘。

四年來，不斷地在想，東華門之時，他到底是怎麼撐過去的？

可是傷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可是被遇到難以應付的局面了？

為何會蟄伏這樣久？

如今的他……怎麼樣了？

清亮的月輝之下，約約能看到東宮的屋檐上頭，那昂首立的瑞。

忽地笑了笑，手，掉眼角的淚。

轉過，抱膝坐在摘星臺的臺階上，愣了一會神，著食指上那顆蕭厲玨送的戒指，又抬頭，看半空的流云明月。

夜風吹在上很冷，可的心頭，卻一點點地熱了起來。

——蕭厲玨，我回來了。

等著我，等著我。

……

遲靜姝在摘星臺并未停留多久，便回到了秀禾姑姑給安排的住所。

是務府位于摘星臺南面的一宮居所，做南安所。

里有兩間大通鋪，還有幾間單獨的小屋子，圍著一個院子。

住的人倒是不多。

僅一個通鋪里住著五六個才進宮的小宮。

秀和便跟管事的太監說了一聲，讓遲靜姝住進了其中一間單間。

遲靜姝剛要穿過院子走上走廊時，忽然就看到前頭的拐角，投下來一個影子，下意識往后一躲。

便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太監，探著子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然后……鉆進了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