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暗下

心下思緒千轉，面卻是分毫不顯。

點了點頭，“我知曉了。”

左四看著的臉，本是傾城無暇的臉蛋，此時布的紅點，在燈下，愈發嚇人。

不由皺了皺眉，問：“你這臉，為何還不好？”

遲靜姝眉梢微揚，掃了眼左四，“你以為我能配出靈丹妙藥？那位常在給我用的可是抓臉里頭提出的花，我沒毀容已經算是萬幸了。”

左四看不忿的模樣，忽而一笑。

上前，一把抓住遲靜姝的肩膀，將往懷里狠狠一拽。

遲靜姝一驚，下意識抬起左手，卻又被住手腕。

便怒目看他，“你想做什麼！松手！”

左四低頭看著怒意盈盈的雙目，笑了起來，“借我的手報復秀禾，我已經滿足你了。那你就該乖一些才是，真的當我也是你能夠玩弄掌心的蠢貨不？”

遲靜姝心下一提。

面上卻冷冷地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開我。”

左四一笑，倒是沒再糾纏，將松開，視線又在左手垂下去的手腕上停了一瞬。

再次森森地笑道，“早些弄好你的臉，三日后，你便要去小天壇供奉香火。若是再出了岔子，我可不是秀禾那種厲荏的。”

點了點遲靜姝，低笑，“聽話一些，別我為難，嗯？”

遲靜姝垂眸，看著地上搖晃的左四的影，心底沉冷一片。

片刻后，應了一聲，“知道了。”

左四這才滿意地離開。

……

三日后。

日升東方，金紅曦自天際冉冉升起，一層一層，暈開塵世，乾坤萬里，都在一片朝生之中，緩緩蘇醒。

穿著一青宮的遲靜姝，跟著前頭的，恭恭敬敬地捧著供奉天壇的香火，穿過養心殿的側殿后方，直往南邊，站在小天壇的臺階下。

有羽林軍上前，查看了腰牌后，放其進。

臺階一共二十八層，上刻二十八星宿。

抵達頂層，乃是一偌大臺。

臺上鋪著青灰可鑒人的大理石。

而大理石的表面，又以朱砂金丹描繪了一幅巨大而復雜的八卦陣圖。

今日的神位在東南，供桌便擺在東南邊。

遲靜姝跟著，從天臺的邊際繞過去，將手里裝著香火的漆盤，輕輕巧巧地放在角落。

余，瞄了眼去替換香火的，然后順手，將一粒指甲蓋大小的黑顆粒，扔在了香爐里頭。

堆積的煙灰濺起點點，回過頭來，遲靜姝順手將手里的香遞上，恭謹又溫地笑，“喜珠姑姑。”

這喜珠姑姑是開元帝邊得用的，約莫有三十多歲，是宮中的老人了。

連皇后見了，都要給幾分臉面的。

聞言，淡淡地看了眼遲靜姝，并未說話。

直到下了天壇，才回頭看著說道，“神靈面前，不得擅自開口。若再有下次，這天壇供奉的活，就換旁人來做吧！”

喜珠本就生得古板木訥，這麼冷下臉的時候，又很有幾分威勢。

平素里，連王福海都很怵這副模樣。

可偏偏遲靜姝卻輕輕一笑，認真地點了點頭，朝喜珠行了一禮，“是，姑姑，奴婢記住了。”

喜珠倒

是意外，朝看了一眼，沒再多說，轉便走了。

遲靜姝目送從養心殿的側殿角門進去，才緩緩地出了一口氣。

看了看自己指尖上殘留的黑，又回頭看了眼小天壇的方向。

面無表地轉離開。

……

一連一月，遲靜姝日日跟著喜珠去小天壇供奉香火，都沒有遇到過皇帝。

直到這一日。

四月，掠過春寒與料峭，初暖的風，終于漸漸地現了一點芽出來。

宮的宮，也都換上了桃的春裝，到都是一片春意盎然的生機姿態。

遲靜姝依舊低眉垂目地跟著喜珠姑姑來到小天壇。

剛將香火放下，便聽后傳來跪拜聲，“參見陛下！”

喜珠當即反應過來，立刻轉過，著遲靜姝跪在了供桌的角落，恭聲道，“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遲靜姝跟著低頭。

聽到前方傳來開元帝濃痰惡心的咳嗽聲。

他走到供桌邊，看了眼神位，問道，“香火還沒供上麼？”

喜珠也不慌，認真說道，“才要供上。”

開元帝便點了點頭，手，“把香火給朕。”

喜珠便知曉這香火是開元帝自己要上了。

便回過，剛要去拿漆盤上的香，卻發現，那香已然被遲靜姝捧在了手上。

瞧著像是剛剛準備遞給，卻沒來得及遞出去的。

喜珠皺了下眉——供奉神靈的香火，規定不能經三人之手的。

這若是再去拿，轉給皇上，那便失了敬畏之心。

快速思考過后，喜珠往旁邊挪開一步，對遲靜姝道，“你去，小心些，莫要沖撞了陛下。”

遲靜姝垂眸，應了一聲，便彎腰低頭，小步地來到開元帝后，輕輕地說道，“陛下，請上香。”

那聲音不同喜珠的生冷厚，有著慕艾獨特的輕甜亮。

在這朝霞揮撒春繾綣的清晨里，仿佛一滴沁涼的珠，一下落進了開元帝郁滯悶抑的心。

他下意識便轉頭去，然后，看見了遲靜姝抬起的臉。

“你！”

他頓時神都變了。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還以為自己是看到了什麼鬼神之。

下意識要躲避開來時。

那香爐里卻突然又涌起了一奇異的香味，直開元帝的鼻息之間！

那香味，是開元帝從來都沒有聞過的。

不知是甜是香，只覺一縹緲之意，從半空而來。

牽繞著他的神思，飄飄渺渺，游至半空。

恍惚間，他再次看到了一張臉。

他恨了半生，痛了一生，魂牽夢繞，怎麼都舍不得的那張臉。

他下意識手，朝那張臉喃喃問道，“蓮兒，你當真回來接我了，是麼？我來了，我終于能到天上尋你了……”

“陛下！”

驚呼聲，猛地將開元帝飄忽的神思拉了回來。

他整個人的意識，也瞬間從半空墜到了地面。

重重一沉，他猛地回過神來。

才發現，自己居然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手，正地抓著……一抹桃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