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負

隔著面并不能看到穆曉峰此時的臉，然而，在聽到這句話時，遲靜姝卻能明顯覺到，他出了譏弄的神。

神漠然。

穆曉峰晃了晃扇子，“我當初給萬氏的鎖里頭，藏的可不是什麼元公主的世，你怎麼說萬氏的？”

在遲靜姝進宮之前，穆曉峰曾告訴過遲靜姝幾樁宮廷的事，其中一樁，便是萬貴人，如今的萬嬪，乃是當年萬久福送進宮的。

遲靜姝似乎有些承不住頭上繁重的頭冠，撥弄了一下，淡淡道，“給想要的，自然就能拉攏了。并無多難。”

最后幾個字有點兒輕慢，聽著像是在嘲弄什麼人。

穆曉峰卻毫無所察般笑了，“不愧是我教出來的人。”

說著，將折扇一收，站了起來，走到摘星閣的另外一邊，看向花園的遠，笑道，“看在你第二次舍為救這麼個沒用的男人的份上，我便發個慈悲，來跟你說一說，那張字條里所說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如何，可想聽麼？”

遲靜姝此時心急如焚，不知蕭厲玨現下到底如何了。

可穆曉峰雖然狡詐，卻從未說過謊，既然說了手里有解藥，必然便是有的！

只能強著心頭焦灼，靜靜地站在那兒，道，“洗耳恭聽。”

穆曉峰瞧見的模樣，譏諷一笑，依舊看著花園的遠，笑道，“蕭厲玨，確實不是狗皇帝的種。”

遲靜姝一。

饒是早已看過那張字條，可這麼直白地聽人說出這樣的驚天辛，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垂下眼眸，掩藏了眼底涌的心緒和不安。

穆曉峰瞥了眼，再次淺笑，“他那母親，本是江南一個采蓮，鄉下無知的村一個，姿連一半都不如蓮兒，為何卻能狗皇帝那樣的寵，就沒人真正去想過？”

可所謂青菜蘿卜各有所，就算后宮佳麗三千人，也難保皇帝是不是圖新鮮，就好那一口呢？

遲靜姝沒有打斷穆曉峰，聽他依舊用那嘲弄又寒薄的語調慢悠悠地說著。

“那村進宮的時候，正好是蓮兒第一次有孕的時候。那個孩子，本該是狗皇帝的第一個孩子。可是，卻被狗皇帝后宮里頭那些糟心的賤人們給害沒了。”

穆曉峰說著，似乎還高興的，“活該他這輩子就沒幾個好種！蓮兒就不該給他生孩子才是！”

遲靜姝皺了皺眉，聽著穆曉峰的胡言語，再次朝摘星閣的外頭瞧去。

高高的閣樓，不止花園，連靠近花園的幾偏僻的宮室都能看得見，約能見到小道上走的宮人。

再次朝底下那泊被夕染金紅的太池看去。

此時的花園，被籠罩在一片極其瑰麗又幽艷的彩里，華得仿佛人間至的所在。

穆曉峰的聲音再次傳來。

“蓮兒小產，悲痛絕，防備不及之下，差點人害了命。狗皇帝明知兇手就是后宮那些個賤人，卻不手置，反而將婉清接到宮中，極度寵，封賞不斷，甚至還很快就有了孕，果然立刻就引來后宮所有人的注意。”

遲靜姝明白過來。

蕭厲玨的母親，那位在的前生里，一世傳奇的人，竟然只是開元帝為了保護真正心的人所豎起的一個靶子？

忽然想起蕭厲玨上的那些傷口，他初見自己時的防備，他得遇一點溫時的傾盡回報。

原來，他就是在這樣包圍了算計和謀害的環境中，長大的麼？

“就算婉妃做了靶子，那也盡了皇寵，并有了孕，你如何就能斷定，太……蕭厲玨并非開元帝之子？”

遲靜姝的問話，讓穆曉峰出了一陣古怪的笑聲。

他瞥了眼遲靜姝，不掩輕蔑地說道，“所以說，村就是村啊！蠢得簡直可笑！”

“連蓮兒都保不住孩子，一個后宮的眾矢之的，又無依無靠的，如何能保住孩子？”

遲靜姝猛地瞪大眼，“小產了？！”

穆曉峰嗤笑一聲，“可還是順利地生了個男嬰。”

遲靜姝腦子轉了幾個彎，才明白過來穆曉峰的意思，當下如遭棒喝，差點沒站穩！

想過許多種可能，甚至想過可能是當年的婉妃跟別人生下的孩子，或者是從外頭抱來的孩子，卻萬萬沒想到。

婉妃居然……

“著自己的侍跟護衛媾和，然后在自己臨盆的那一天，裝模作樣地將那侍帶進產房，讓人剖開了的肚子，取出了一個男嬰。”這樣殘忍的事，穆曉峰卻像是在談論笑話一般，還點評了一句，“不錯，幸好是個男嬰。”

遲靜姝的子晃了晃，一下扶住旁邊的圍欄，閉上了眼。

穆曉峰又看了一眼，笑了起來，“怎麼樣？前太子的世，是不是足夠彩？”

“你……”

遲靜姝了，“你閉！”

穆曉峰‘唰’地再次打開折扇，“如何就說不得了？這可都是那些后宮的人，為了得到狗皇帝的寵和這骯臟的榮華富貴能做出來的事啊！”

是啊！

為人，卻做出了這種禽不如的事來。

遲靜姝只要一想，那個可憐的孩子，被一個惡鬼一樣的人養大，的是怎樣的悲痛和苦楚，心就如刀絞碎了的痛。

彎了腰，抖著呼吸。

穆曉峰看著這個總喜歡跟他對著干，控的棋子出這樣的狼狽模樣，似乎愈發高興。

興致大發地再次說道，“瞧你這樣高興，我不如再告訴你些有趣的？”

遲靜姝搖頭——不，我不要聽了。

可穆曉峰卻已經開了口。

“嗯……我算算啊！這麼說來，那時候，應該是蕭厲玨七八歲的時候了吧！”

“那一年，蓮兒后宮的那些賤人給害死了，老皇帝再無需有人給蓮兒做靶子，于是，那婉清就沒了寵幸。”

他說著，譏弄一笑，“穆淳宛那時候進宮不過兩三年，正是要立威的時候，見著婉清失寵，自然要拿開刀，更別提后宮里頭所有人早就等著落井下石的了。”

“婉清了這麼多年盛寵，哪里能說放就放。于是，也不知聽了誰的主意，琢磨了一個法子，還就真的重新得了老皇帝的寵。”

他再次轉臉，朝面蒼白的遲靜姝看來，“告訴老皇帝，要想再見到蓮兒，就需得修仙人。而這仙之道，便是要飲下所生的孩子，真龍的脈，當朝太子，蕭厲玨的心臟。”

遲靜姝渾的都冷了。

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以為這漸暗漸恍惚的天，都不過是一場噩夢里的景。

的蕭厲玨，的郎君，到底，到底經歷得是怎樣的煉獄啊！！！

終于不住地躬下去，大口地吸起氣來。

穆曉峰的話，像千鈞的石頭在了的心頭，讓窒息。

眼淚，一顆顆砸在腳背上。

穆曉峰依舊是笑著地說道，“可心臟呢，只有一顆，給了狗皇帝，不就沒了嘛！那婉清啊，就想了個主意。跟狗皇帝說啊，這心臟呢，需要奉獻之人心甘愿地給了才有效。”

“狗皇帝真瘋了，居然還真就信了。一日日地催著婉清去哄那七八歲的孩子主獻出心臟。”

“婉清一開始不肯啊！于是狗皇帝又許諾，只要能將蕭厲玨的心臟奉上，他就封做皇后！連圣旨都準備好了。”

“哈哈！婉清居然答應了！便帶著蕭厲玨，到了相國寺。買通了一批道貌岸然的和尚，做了個法陣，將那七八歲的娃娃嚇得魂飛魄散，然后婉清趁著他不注意，一刀子，就捅進了他的口。”

遲靜姝的眼前，猛地出現蕭厲玨口上，那道猙獰又刺目的傷痕！

閉上眼，指甲死死地摳進了護欄的漆木里。

穆曉峰的聲音還在繼續，甚至還顯得有些。

“當時那娃娃可是全心信賴著自己的娘親啊！被這麼捅了一刀，死不死的都無所謂，只怕是整個天都塌了吧！哈哈，不過，那小子也能看出來，從小就是個狠的。被捅了一刀，居然還能反抗。生生拔了那刀，居然反手將自己的娘親又給捅死了！”

“哈哈！那群做法的和尚都嚇死了！以為這母子二人都死了，趕將人扔進相國寺的枯井里頭，試圖藏尸滅跡呢！”

“我就有點兒看不下去啦！這狗皇帝不是一心想要那小娃娃的心麼！我就引著那些龍衛啊，找到那枯井。本想讓那老皇帝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的。誰知……嘖嘖。”

穆曉峰搖搖頭，笑了一聲，“那小太子，居然沒死。就那麼流著，守著自己的娘親的尸，在枯井里坐了一夜。”

“厲害吧？呵呵，聽說從那之后，小太子就變得似鬼非人的，還有意思的。”

他說完，才發現遲靜姝靠在那紅柱上，一聲未出。

不由失笑，“怎麼？這就被嚇到了？這皇宮里頭，比這齷齪的可多了去了。我的蓮兒可就……”

“你的蓮兒？”

遲靜姝忽然嗤笑了一聲，“只怕到死，都恨不能你死無葬之地吧！”

穆曉峰搖著折扇的作猛地一頓！

面轉向遲靜姝，眼后頭的，似乎都出實質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