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皺了下眉，看他，“太呢？”

賀青依舊那副無起無伏的樣子，淡淡道，“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

蘇離的臉更加難看，“蕭墨白不惜背叛與我的盟約，利用太后擅自與妃勾結，結果到頭來，連人都沒抓著？他可不是這麼莽撞之人啊？”

賀青站在那里沒彈。

遲靜姝卻明白過來。

蘇離本與蕭墨白聯手，想強娶，并奪了手中的儲君印信，同時換取皇帝的信任，確保下任大統必將在他們手中。

偏偏蕭墨白卻是個慣來詭計多端的，勾連了蘇離不夠，見蕭云和死了，便以為時機到了，又去蠱妃。

先讓那聽從妃吩咐的方士去蒙騙皇帝，將路大閩調離華殿，去宗人府將自己提出。

然后兵分兩路。

一邊，由著妃弒君，一邊，想在半路攔住路大閩想強奪自己。

這樣，皇帝一旦駕崩，儲君又在他手。

就算沒有印信，挾天子以令諸侯，到時候，還不等于大權在握？

一箭幾雕！

好算計！

只可惜，他卻沒有算計到蕭厲玨會在……

不對！

遲靜姝忽然察覺到什麼，猛地回頭，“殿下，您是怎麼回來的？”

蕭厲玨失笑——這丫頭。

張了張口，還沒回答。

忽而。

“嗖！”

半空之中，忽而響起一道利刃破空之聲！

遲靜姝一把抓蕭厲玨，卻被他一抱，帶離著跳到了后面。

而他們剛剛所站之地，一枚短刃，扎在了那里。

遲靜姝一顆心當即便提到了嗓子眼。

接著，便聽‘悉悉索索’的聲響，不知多的重裝士兵將華殿的后側荒廢花園，團團圍住。

遲靜姝一下跳起，要將蕭厲玨的臉蓋住。

卻聽那邊窗后傳來蘇離淡笑的聲音，“果然來了。”頓了一下，“太子殿下。”

遲靜姝眼瞳收。

手卻被蕭厲玨拿下，握在手心。

“蘇將軍客氣，不值一提的小人而已，還要勞駕將軍這樣心布置，重兵守候，愧不敢當啊！”

方才對著自己的那個溫耐心的蕭厲玨不是蕭厲玨，眼前這個戲謔輕慢縱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才是真正的蕭厲玨啊。

遲靜姝抬頭，朝他看了看。

蕭厲玨面上神不，握著的手卻了。

遲靜姝的上又疼起來，可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安安心心地站在蕭厲玨旁。

蘇離的后，賀青看著兩人握的手指，握了握腰間的刀柄。

蘇離笑了笑，抬手示意了下周圍的重重兵甲，“太子殿下請看，這華殿，現有高手一百二十人。殿外，還有重甲以及武藝高強者，兩百五十人。四周護衛還有一百四十人。”

說著，笑看蕭厲玨，“這回，太子殿**邊可沒有金吾衛了吧？”

他言語輕松，語氣里的要挾，卻毫不遮掩。

遲靜姝咬了咬牙關，轉過頭，剛要說話。

卻被蕭厲玨拽了回去，了腦門，“不需要你沖在前頭，乖一點，站到我后面去。”

遲靜姝的一顆心被他的都了，可想著眼前的形，以及蘇離故意要蕭厲玨暴的意圖。

咬咬牙，瞪眼，“你瞧不起人麼！”說完又要扭頭去對上蘇離，堅決不給他一點兒掰開蕭厲玨份的機會！

可是，卻再次被蕭厲玨給按著肩膀扭了回去。

抬眸，就看他笑著垂眸看向自己，言語笑盈，“沒有瞧不起你。但我不會讓我的人為我沖鋒陷陣。放心，我有分寸。”

我的人……

這句話，不高也不低。

遠的士兵們聽不見，可窗邊的蘇離和賀青卻聽得一清二楚。

賀青一把攥刀柄。

蘇離低低一笑，嗤了一聲，“殿下是準備來一場兄妹不倫麼？這番離經叛道之事，只怕世間容不得呢。”

話音落下，就見垂眸溫淺笑的蕭厲玨，忽而一抬眼。

眼簾掀開的那一刻，似有冷嘯自半空凌厲而過。

連周邊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不愧是太子，這氣勢，當今幾人能敵？蘇離這麼想著，面上卻笑得愈發從容鎮定。

便聽蕭厲玨道，“蘇將軍二十多年籌謀，為的是江山，還是權勢？”

蘇離一愣，隨即失笑，“這二者，有何分別麼？”

得了江山，自然權勢便盡有了。

可蕭厲玨卻搖了搖頭，神淡漠又無地說道，“滿門案，十年為奴，蘇將軍的心中，江山不過煙云。而權勢，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吧？”

蘇離神一變，為著那句——十年為奴。

他掃了眼站在蕭厲玨旁的遲靜姝，乖巧又安靜的模樣，真夠刺眼的。

冷笑一聲，“就算本將在意權勢又如何，太子殿下，哦不對，厲王爺還能給本將比江山更厲害的權勢麼？”

他本是滿句嘲諷。

不料，蕭厲玨卻冷冷靜靜地點頭，“可以。”

幾人都是一頓。

便看蕭厲玨拿出一枚小巧的紫件，豎起底部，朝蘇離一晃。

一個‘元’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蘇離的瞳孔驟然收。

遲靜姝一把拉住蕭厲玨的袖子，“不可以呀……”

那是他最后的保命符了呀！

蕭厲玨卻再次笑著拍了拍的頭，轉而看向蘇離，“蘇將軍，如何？”

蕭厲玨手上的是元章。

開國侯第一任侯爺，跟隨太祖開朝立國后，太祖賜下的‘元’章，可號令全國兵馬。

天下武將沒有不想要的虎符！

持之，便是兵中之往，就算天下、江山，又如何？

想要顛覆，便是彈指之間！

蘇離聽到了自己腔里狂烈的撞擊聲。

他看著蕭厲玨，片刻后，卻突然笑道，“本將怎知厲王爺手里的東西是真是假？”

妃手上可是也有半枚元章，不過現在已經落在他手里了。

蕭厲玨挑了下眉，“真假如何，蘇將軍自有辦法驗證不是麼？”

蘇離默了默，片刻后，倏而一笑，“厲王爺就這般自信本將就會要這元章？”

蕭厲玨看著他，邊漫過一層見的殘忍，“蘇將軍若是想要江山，當年也就沒必要跪在萬久福跟前，而去皇帝跟前做奴才了，不是麼？”

再次被掀起往年舊疤。

被那個狠太監百般折磨的場景似乎讓蕭厲玨這幾句話，便呈現在了天化日之下。

就算被廢，就算落魄，蕭厲玨果然就是蕭厲玨。

輕而易舉地拿人心，玩弄權勢，翻云覆雨！

他垂在側的手指一點點收。

片刻后，又說道，“厲王爺的條件是什麼？”

站在蕭厲玨側的遲靜姝微微瞪了瞪眼。

蕭厲玨似是察覺，笑了一聲，將攬到懷里一些，說道，“護太登基。”

“！！”

眾目睽睽之下被摟的有點臉紅的遲靜姝，頓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反應過來。

驚訝地瞪大眼朝蕭厲玨看。

那邊，蘇離卻哈哈大笑起來，“厲王爺在說笑不？”

蕭厲玨鎮定地看他，“皇登基，封蘇將軍做護國大將軍，率領三軍，開疆辟土，擴大國土，后世流芳，皆會知，蘇家，出了個名垂千史的大人。”

蘇離承認，他真的心了。

蕭厲玨不過幾句話，就讓他看到了將來馳騁沙場，楊旗擂鼓的豪爽恣意之態！

何等暢快！當是人生盡歡！

他看著蕭厲玨，片刻后，目緩緩轉到遲靜姝上。

笑了一聲，問：“殿下當真不準備下嫁微臣麼？”

遲靜姝看了眼蕭厲玨，蕭厲玨卻朝一笑，并未說話。

遲靜姝輕吸了口氣，對上蘇離的目，聲音擲地有聲，“蘇離，護我登基，我給你統領萬軍的權力，也給你盛世青天再無冤屈的明明朝堂！你蘇家的冤，我幫你翻！”

蘇離閉上了眼。

四年前，當他得知遲靜姝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時的苦悶，似乎再次襲上心頭。

后來，他看著蕭厲玨的發瘋，心里不是不羨慕的。

因為那些人的算計、干涉和各種阻礙，導致心中在意之人的危險，為了雪恨，可以這樣肆意地報復的手段，簡直太痛快了！

他也想這樣痛痛快快地來一場，卻師出無名，更毫無權力。

萬久福死了，他被別人嘲弄為可笑的狗奴。

后來，蕭墨白蕭云和蕭知才三人斗法，更是將他派到邊疆去，提都未曾提及蘇家當年的冤。

他憤懣無助，四年的沙場，每每他都是第一個沖出去。殺完人滿是的夜晚，卻又總想起那個對他疏離又冷漠的小孩。

想起曾經對自己也真摯用心地笑過。

四年的馬背廝殺，將他磨礪得愈發沉穩狠。

誰知再次回到京城，卻重新看到了那個孩兒。

他在高臺的底下，看見，榮華批，宛如人間富貴花。

他就想，將這朵花摘下。

對自己笑。

可是，他用盡心思也沒得到的花兒，如今，因為另一個男人輕飄飄的一句話，選了一條最為艱難的路，還要求自己做的墊腳石。

是不是蠢啊？

蘇離再次睜開了眼，笑了笑，道，“雪冤時，要昭告天下。”

遲靜姝眼前一亮，暗自握了下蕭厲玨的手指，點頭，“好！”

終于笑了。

蘇離這麼想著，揮了揮手。

賀青朝始終都不曾看他的遲靜姝看了一眼，轉回，帶著所有人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