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里。

一看到三人，玄硯立刻行禮，“屬下參見王爺、鐘大人，林姑娘。”

林霜遲應了一聲，指著他腳邊一個積很大的黑箱子，問道：“這里面裝的就是尸骨？”

“對。”

“開箱吧。我來看看。”

一說到正事，林霜遲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邊指使玄硯干活，邊從隨小布袋里掏出手套和口罩，一一穿戴好后，便蹲在敞開的箱子旁。

只見箱子里堆滿了骨頭，基本每一塊骨頭上都還連著筋。似習以為常地拿起其中一塊骨頭，前后左右仔仔細細地查看一遍，戴著手套的手又在那堆骨頭里撥了撥，一點兒都看不出害怕的模樣。

鐘延捂著口鼻，站在蕭眠舟旁，低聲問道：“王爺，林姑娘一直都這麼勇敢？”

“你想問什麼？”

蕭眠舟仍舊是那副面無表的樣子，只是目一直沒離開那道專注的影，甚至再細看時，約還能窺見他眸底深暗藏的之。

瞧見他這模樣，鐘延哪還敢打擾他？

只是悻悻然地搖頭，把到的疑問吞回肚子里。

沒多久，林霜遲停下手中的作，目幽幽地看著鐘延，“鐘大人，請為我準備兩口鍋。要大一點的。”

鍋？

鐘延盯著手里連著筋的骨頭，不由得骨悚然，“你要鍋做什麼？”

這個問題剛問出來，他就后悔了。

林霜遲語氣幽幽道：“煮骨。”

“什麼咳咳咳……煮骨？！”

鐘延登時拔高了聲音，接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是個人嗎？

怎麼能把這種事說得這麼云淡風輕的？

再一看旁的男人，他忽然拿不準主意了，“王爺，您覺得有必要嗎？煮骨一事，違背倫理綱常，要是傳了出去，不是死者家屬要鬧事，恐怕連陛下都接不了。”

他沒刻意低聲音，林霜遲自然也聽完了他的話，心里有些無奈。

知道，在世人看來，發，之父母，或毀或傷，均是不孝。而且，這個時代更講究“死者為大、土為安”，別說煮骨或者剖腹驗尸，便是簡單地損壞死者，皆為世人所不容。

嚴重者，更有可能會被判重刑。

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但出乎意料的是，蕭眠舟并沒有立刻否決的做法，而是問道：“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的辦法？”

“有。”林霜遲著一塊骨頭，擰眉道，“如果不能煮骨，那就只能用刀把骨頭上的筋一點點削下來了。不過，這樣比較麻煩，而且剔除掉筋后的骨頭仍舊有跡黏連，看上去不算觀。但如果能煮一下，筋更容易剔掉，跡也能洗掉，查驗起來自然也更省事。”

眾人：“……”

一片死寂的沉默中，鐘延吞咽了下唾沫，弱弱問道：“林姑娘，好歹是人骨，你能不能、別說得跟豬骨一樣稀松平常啊？”

多尊重下死者啊！

林霜遲神一頓，瞥了他一眼，說道：“抱歉。職業習慣。”

接下來，又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林霜遲覺得，在場所有人的目幾乎要把盯出無數個出來，有那麼一瞬間，覺到一不適，主開口，“要是覺得不能煮骨，那我就親自手了？”

鐘延已經不知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心中的，甚至萬分希，天降霹靂，把他劈暈在這里。

他對上林霜遲那雙澄澈冷靜的眸子，又扭頭看向蕭眠舟，遲疑道：“王爺，您的意思呢？”

“聽的。”蕭眠舟言簡意賅道。

除了一開始有過短暫的震驚，他很快就恢復常態，足可見接能力有多強大。

然而，鐘延似乎被他的話嚇傻了，并沒有及時做出反應。

玄硯把腦袋湊過去，低聲提醒，“鐘大人，就聽林姑娘的安排吧。于驗尸一事上，林姑娘是個中高手。既然提出煮骨，那肯定有的道理。更何況，現在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嗎？何不讓林姑娘試一試？”

鐘延回神，一掌推開他的大頭，“我有說，不讓林姑娘煮骨嗎？”

玄硯忍不住癟癟。

您是沒說，但話里話外的意思，明眼人有誰不懂？

覺到他的鄙視，鐘延也來了脾氣，什麼顧慮都拋到腦后，立刻吩咐手下的差去準備兩口大鍋。差作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就把林霜遲想要的鍋帶回來。

生火，架鍋，燒水，沒多時，騰騰水汽就從鍋里升起。

林霜遲抱著那個箱子，走過去，又拿起箱子里的骨頭，丟到鍋里。

一塊，兩塊，三塊……

像不知疲倦般重復著“拿起、放下”的作，口罩遮住的臉，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凌厲而冷靜，過蒙蒙水汽，依舊能讓人覺到其中專注的芒。

此刻，的鎮定自若，卻宛如一定海神針，無端穩住在場所有人的心。

蕭眠舟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有那麼一剎那，差點迷失在那剪水雙瞳里。

他不著痕跡地別開目，后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握拳頭。

箱子里的骨頭剛放到一半，整口鍋就已經裝滿。林霜遲歇了口氣，又把剩下的骨頭放到另一口鍋里。

隨著沸水翻滾，水汽漸多，一塊塊人骨在鍋中翻騰熬煮，腐的臭味也跟著揮發出來，惡心難聞，有些差沒忍住，直接跑出去嘔吐。

鐘延胃里也翻滾得難，但他又不愿意錯過煮骨的每個細節，是捂著口鼻待在停尸房里。此刻更是盯上林霜遲的口罩，“林姑娘，你臉上戴著的是什麼？有多的麼？”

“這是口罩。還有一個。”

林霜遲下手套，從隨小布袋里掏出多余的口罩。

鐘延臉大喜，剛要接過去，卻見那口罩拐了個彎，被遞到蕭眠舟的面前。

“王爺，您可需要？”

蕭眠舟怔住，瞧見眸中顯的關切，心頭突然生出一縷的喜悅。

“王爺見慣大風大浪，想必不需……”

“不。本王需要。”

沒等他說完，蕭眠舟已經手接過，眉眼帶笑地戴上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