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遲沒來由地松了口氣，又教他怎麼戴口罩，才重新回到大鍋旁守著。

手里拿著一木，攪拌了下，似乎想要讓骨頭熬煮得更加均勻，可在鐘延看來，一舉一間都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詭異。

鐘延便問，“林姑娘，這東西……要煮多久？”

林霜遲空瞥了他一眼，似在思考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然而，看到這副認真負責的模樣，鐘延心底的敬佩便已油然而生，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用回答我，真的，不用。”

“哦。”林霜遲應了一聲，果真沒有再去思考這個問題。

子夜，兩鍋尸骨都煮好了。

林霜遲讓人停了火，因為要等鍋中水冷骨涼，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

扯了下臉上的口罩，忽然想到什麼，往蕭眠舟的方向看過去。

一瞬間，四目相對。

微微愣住，心里暗暗慨著，原來他的眼睛竟然這麼漂亮。只是以前容貌太盛，總會讓人無意中忽視掉那雙眼，此刻臉被口罩遮擋，倒顯得無比璀璨奪目。

“怎麼？”蕭眠舟見對著自己發怔，忍不住開口問道。

林霜遲有種看被人抓包的心虛，搖搖頭，指著另一張椅子道：“還要等一陣子。王爺若是累了，不妨坐下來一起等。”

“嗯。”蕭眠舟依言坐下，似是想起什麼，忽然說道，“本王聽你的。”

林霜遲覺得哪里不對，但見他神坦，也沒想太多，自顧自地梳理著腦中的思緒，因此也沒看到蕭眠舟眸底一閃而過的無奈神。

鐘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扯出玄硯的領，拉到一旁，無比八卦地問道：“你們，王爺，他……他……”

“我們王爺怎麼了？”玄硯抱劍而立，連個眼神都不給他。

鐘延只差沒湊到他耳邊低吼，“王爺跟林姑娘是何關系？”

直到此刻，玄硯才起眼皮，涼涼地看他一眼，嫌棄道：“主子的事，我一做屬下的，又怎會知道？”

就算知道，他也不會說，更不能說。

鐘延卻像發現驚天大似的，急得抓耳撓腮，最后實在把玄硯鬧得煩了，直接朝他放話，“你要真想知道，直接去問王爺不就好了？”

鐘延倒是想，但他沒這個膽子。

他算發現了，宣王也就在林姑娘面前脾氣好些，但在面對其他人時，仍舊是那副高冷疏離的模樣，一個眼神就能讓他一不敢，哪里還敢去問其他？

但這并不妨礙他暗中查探心中的猜想。

鍋中熱氣漸散，水汽消失，林霜遲重新站到鐵鍋旁，戴上手套，挽起袖，把手進鍋里。

沸騰過的水混濁不清，渣和骨沫混在其中，因水未徹底涼而帶了些薄薄的熱氣。昏暗的燭下，眾人只見那如玉般白皙的手腕懸于污水上方，在清與濁的界，那一截皓腕比熬出的骨頭更加惹人注目。

蕭眠舟眸一深，心里那微躁的覺又冒出來了。他了掌心，不由自主地在腦中想著，若這雙手換到紅袖添香的場景，又會是怎樣一幅畫面？

一時間，他想得多了些，待重新回神，林霜遲已經撈完所有的骨頭，并開始清理。

骨頭上還連著筋，林霜遲又從隨小布袋里拿出一把刷子，一不茍地刷著骨頭上的多余。的作很快，一刻鐘后，便把地上的骨頭全部清理干凈，雙手起起落落間，又拼出一人骨架子。

鐘延挪了幾步，看著面前這副白森森的人骨，腳底頓時升起一冷意。只是，目在落到林霜遲上時，卻是說不出的敬佩，“林姑娘，這便好了？”

“對。接下來便是分析這副人骨。”

鐘延一聽，頓時激得無以復加，“那你快分析啊！快分析！”

林霜遲口罩后的角一，眼眸里帶了些許無奈之。從上到下掃了眼面前的人骨架子，目在及骨頭上或青或黑的痕跡時，眉頭深深皺起。

“死者死前遭過非人待。”雙手捧起頭顱骨，制著怒氣道，“這塊頭顱骨呈青，此有細微骨裂，帶有淤，骨上的形狀分別是圓形的和大塊的，可以斷定是被拳頭所傷，和被外撞傷。”

是這番敘述，就足以讓人怒氣直沖天靈蓋。

鐘延握著拳頭，雙眼發紅，宛如被激怒的獅子，“究竟是誰如此喪心病狂，對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子下如此毒手？”

“不止這些。”林霜遲目緩緩往下移，周驟然聚起一煞氣，聲音也變得冷沉，“死者全多遭過拳打，外撞擊，一只手指骨質碎裂，應該屬于碎骨折。另一只手上有小塊青黑形狀，極有可能是腳尖踢傷。”

的目往下落，忽然停住不了，反而拿手指去比某一塊骨頭的長度，下一瞬，滔天的怒火騰騰升起，“鐘大人，死者型如何？高矮胖瘦如何？”

“據死者家屬所說，死者年方二五，型較小，長得比較消瘦，”鐘延又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林霜遲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問：“可有死者生前所畫的全像？”

“有。那死者的父親剛好是個畫家，就喜歡給他的兒畫肖像畫。于是也畫下了他兒從小到大的生長過程。我這就讓人拿來。”

他連忙吩咐下去，沒一會兒，一堆畫像就送了過來。

林霜遲讓他把畫像一一展開，心中有了數兒，指著那塊骨頭道：“正常骨盆大小，髂骨嵴直線距離在六寸九至七寸八之間，出口橫徑正常值在兩寸五至兩寸八之間。但因為死者年方二五，尺寸明顯比正常值要小很多。”

“然而，在檢查時，我發現死者骨盆碎裂，生前或許遭過暴的對待。”

說得晦，似在顧忌什麼。

但蕭眠舟和鐘延都是年男子，自然清楚這個部位遭過暴對待的意思。

一剎間，鐘延握拳頭，低吼，“到底是誰那麼殘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