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顧蓮的影消失在視野里，鐘延才無比慨道：“整個京城里，膽敢這麼對待顧家小姐的子，恐怕只有你了。”

“顧蓮難道比顧長安更不能招惹？”林霜遲眼角眉梢都著一漫不經心。

鐘延一時無言以對。

仔細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才華橫溢，一手斷案驗尸的本事令人嘆為觀止，就連宣王都了的靠山，區區一個顧蓮，還真不算什麼。

想到這里，鐘延也不再扯些有的沒的，跟在的后，往餛飩攤走去。

不久前，這里才發生過一起爭斗，現場原封不，鐘延一眼掃過，問道：“林姑娘，這個餛飩攤……”

“老板有問題，我懷疑是之前那幾起‘失蹤案’的兇手。”

林霜遲看著那個餛飩車，因為剛才的打斗，最上面一層灑滿了湯水，餛飩皮浸泡在里頭，幾乎糊一團，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餛飩車第二層放著碗筷，因著剛才的沖撞，不都被撞碎片，散落在車邊，一不小心踩上去，在安靜的夜晚里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鐘延拍了拍額頭，無比頭疼道：“林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今夜，我本想來餛飩攤吃點東西，結果在老板把鮮餛飩盛上桌子時，突然發現那些餛飩有古怪。”

“什麼古怪？”

“我聞到那餛飩的味道，不是豬味。”

鐘延哦了一聲，漫不經心道：“那是什麼？”

林霜遲眼神古怪地看著他，緩緩吐出兩個字，“人！”

“哦哦……什麼？！”鐘延陡然拔高了聲音，臉上的悉數褪去，“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的心里還殘存著一僥幸，只希林霜遲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然而，林霜遲目幽幽地看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嘔，嘔……”

鐘延頓時如置冰窖，一瞬間，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扶著桌子吐起來。

他頭皮一陣陣發麻，想起自己曾經吃過好幾次的鮮餛飩，那滋味甚至早已融他的骨里，恨不得當場死去。

林霜遲早已退到一旁，十分能理解他的。

前世，剛接“法醫”這職業時，經常面臨各種模糊、死狀凄慘的尸。

一開始，也覺得那畫面很惡心，但為了克服心理障礙，是自己去直面那些尸，甚至在閑暇時還一個人躲在家里看驚悚電影，看那些面目猙獰的殺人犯如何把一團團人塞進絞機，又用糜包裹一個個包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客人桌上。

那些客人，一個個都還說很好吃。

簡直就是之前鐘延的翻版。

鐘延渾是汗，臉慘白，大聲息，卻也無法平息心的惡心和恐懼。

“嘔，嘔……”

他瘋狂地嘔吐，恨不得把五臟六腑吐出來，用清水洗過，再重新塞回去。

林霜遲一臉同和嘆息，看了看頭頂的月亮，心里想著今晚不能指鐘延幫忙了。

朝不遠的差招手，等人來到近前，指著鐘延道：“鐘大人現在不舒服，你們找人把他送回府里。再留下幾個人幫我。”

“不，不用……嘔……”

鐘延驚不已，一把揮開差攙扶的胳膊，目再瞥到那個餛飩車，胃里又是一陣翻滾。吐到最后，只吐出一灘酸水。

林霜遲忍不住扶額，“鐘大人，你先回去吧。這里有我。”

說完，也不等鐘延反對，不由分說地把吐到幾乎虛的人塞到差懷里，再命差趕把人送回去。

街道盡頭，一道拔的影卻快步走近。

林霜遲看著那張悉的臉，有些訝然，“王爺怎麼來了？”

“聽說你大半夜派人去大理寺報信，本王以為案子有進展了……”

“的確有進展。”

“什麼進展？”

“我剛才遇到了嫌疑犯。更準確來講，極有可能是碎尸案的兇手。”

蕭眠舟神一凜，“詳細說來。”

林霜遲點頭，邊觀察著餛飩車，邊把今夜發生的事說出來。

聽完后，蕭眠舟突然明白剛才鐘延為何有那麼大的反應，“這麼說來，他吃的鮮餛飩，極有可能是人餛飩？”

“若我沒猜錯，應該是。”

“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發現？”蕭眠舟掃了眼滿地狼藉，只是站在原地，識趣地不去打擾的查案。

林霜遲彎著腰，在餛飩車的前后左右查看著，語氣幽幽道：“我還發現了這個。”

攤開掌心，上面躺著一長頭發。

“這……這是……”

“這暫時不確定是餛飩攤老板的頭發，還是被害者的。”

饒是見慣風浪如蕭眠舟，此刻也覺到極其不舒服。再一看面前的子，自始至終都如此冷靜，那一刻，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林霜遲并不知自己的形象在他心中變得高大，小心翼翼地把頭發放到查案專用文件袋里，又繼續彎下腰搜查線索。

這一查，又查出被卡在餛飩車隙里的一小塊糜。

林霜遲神如常地把東西放到桌子上，又湊近聞了聞，果真聞出一腐尸味。

微微擰眉，強制下涌上心頭的惡心，聲音卻十分沉穩，“這也是人。”

“你怎麼知道？”蕭眠舟不解道。

“我辨認得出豬和人的氣味。”

蕭眠舟：“……”

瞧見他言又止的神，林霜遲又扯著角，解釋道：“以前經常走南闖北去破案，聞的尸多了，自然就能辨認出來了。”

盡量說得云淡風輕，但落在蕭眠舟耳中，他心中莫名多了些憐惜和心疼。

更甚者，他還怨恨起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林相杰。

“你父親真不是個男人！”素來金尊玉貴的皇長子，說出生平第一個口。

林霜遲卻狠狠愣住，讀懂他的憐惜之意，心臟的跳似乎都加快幾分。

一種的暖意自心里滋生。

想起前世今生被自己刻意忽略和藏起來的，于這句指責的話里，似乎也找到在乎和圓滿。

“王爺這話，真該讓我父親聽聽。”

“你可以直接告訴他。”

林霜遲眉眼飛揚，輕笑了聲，卻在看到餛飩車下面一層時，目倏地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