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里，能夠理這些案件的衙門，除了大理寺，便是都察院和刑部。

而半個月前，景元帝剛從顧太師手里拿回“三尚書六侍郎”的職，大理寺和刑部被牢牢掌握在蕭眠舟和鐘延等人手里，不存在案的現象。

但真正捅出簍子，則是在七天前，也即大理寺接到遇害者家屬報之后。

中間八天的空白期，要麼沒有遇害者親屬報，要麼被人暗中住了消息。

思來想去，似乎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經這麼提醒，鐘延也意識到事的嚴重，一腳踹在柵欄上，整個牢房都被他震得劇烈搖晃。他周戾氣大開，手進里面，一把揪住王斌的襟，拖到面前低吼，“老實回答，你背后是不是還有指使的人？”

王斌瞳孔驟然一，瘋狂搖頭，“沒，沒有。”

“你最好不要說謊！”鐘延朝他吹了吹拳頭，恐嚇意味十足。

王斌了，越過他的肩頭，徑自看向林霜遲，大喊道：“姑娘，你要我回答的問題，我都老實回答了，可沒有半句瞞啊！”

林霜遲給鐘延使了個眼，等他把人放開后，才又問道：“你把人殺了之后，就不擔心會遭到報復嗎？”

“反正都是死，我有什麼好擔心的？”王斌梗著脖子道。

林霜遲：“所殺的那些人，你又是怎麼鎖定目標的？”

王斌臉大變，支支吾吾著，腦子似乎卡殼了。

“你敢騙我！”

鐘延又上手揍了他一拳，直把人揍得嗷嗷。

盡管如此，王斌還是沒吐出一句話。

林霜遲與鐘延對視一眼，不得不使出殺手锏，“王斌，你已經被抓到這里，還想瞞什麼？你可知道，就憑你在京城中肆意殺人的罪名，朝廷就可以抄你的家，滅你的族。就算不替自己想想，難道你也不為家中父母弟妹考慮一下嗎？”

說完之后，林霜遲都有些鄙視自己。

在以往的查案過程中，基本不用這種“損”的招數。

畢竟，在所接的價值觀里，禍不及家人。

這次被得沒法了，也只能冒險一試了。

好在王斌沒有泯滅人，一聽到的威脅，立刻嚇得磕頭求饒。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鐘延打心底里佩服林霜遲，這種人，就該這麼治。

他一把甩開王斌的襟，頗有些揚眉吐氣，“想要不連累家人，就乖乖招出你背后的主子和同伙。看在你積極認罪的份兒上，本可以稟明陛下，讓陛下不遷怒于他們。不然，你該知道后果！”

林霜遲默默地看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麼。

而王斌果然在認真考慮他說的話，在他快要不耐煩時，才從鐵柵欄隙里抬起頭，苦苦哀求，“我都說了，你們會幫我保住我的家人嗎？”

林霜遲眉尖蹙起，很快就明白他的忌憚，“有人拿你的家人來威脅你？”

王斌沒開口回答，但臉上的神無不證明說得對極了。

這個時候，鐘延反而能理解王斌的顧慮了。

前有狼后有虎，還都是會吃他家人的狼和虎，無論怎麼做都是死路。

換做他，他恐怕選擇自我滅亡了。

然而，王斌一雙眼地盯住林霜遲，其中藏著不加掩飾的希，似乎的保證比鐘延的要更可靠些。

林霜遲略一思忖，便問：“你做的這些事，他們知道嗎？”

“不知道！他們全都不知道！”王斌道，“當初，家中父母親省吃儉用，給我攢好京趕考的盤纏，希我一舉中第，耀門楣。而我卻辜負了他們。是我不孝！如今，我對自己所做的事供認不諱，只希不要因為我的事而連累他們，讓他們能夠安晚年。”

鐘延冷哼道：“這個時候，想起家人了。早干嘛去了？”

王斌：“……”

林霜遲：“……”

但沒得到林霜遲的答復，王斌始終閉，不肯再多說一句。

許久后，林霜遲才回道：“只要你確定，你所做的事與他們無關，并且能夠把幕后主使和犯罪過程都代清楚，我可以替你爭取禍不及家人。”

“你……”

“你應該清楚，就憑你犯下的大罪，砍頭都是輕的。”

林霜遲沒敢說得太絕對。

這個時代，皇權至上，在眼中無辜的人命，可能也抵不過久居高位者一句“株連之罪”。但只要有一機會，都會努力去爭取。

這也是要向王斌傳達出的信號。

王斌握著拳頭，考慮片刻后，終于點頭，“好。我相信你。”

“那就說吧。”

王斌：“你們猜得不錯，在那八天里，我殺的人并非隨機選取，而是提前鎖定了目標。”

哪怕有過這樣的猜想，但聽他說來，林霜遲仍舊覺得心驚。

有預，再查得深些，恐怕會把某些謀連拔起。

但要問，敢不敢拔？

肯定敢！

更甚者，有猜測，這幕后主使是沖著蕭眠舟來的。

只是，不知道是誰。

“你是怎麼鎖定目標的？”林霜遲又問。

王斌道：“在我開始賣人餛飩的第二天，有人拿這個來威脅我，讓我按照他們給的名單去實施碎尸案。要是不聽從他們的吩咐，他們就會把我送。當時我也走火魔了，想著殺誰不是殺，就沒有反抗。那空出來的八天里，不是沒有遇害者家屬報，而是被他們暗中攔住了。”

“你怎麼知道？”

“是他們自己說的。”

林霜遲又問，“記得他們長什麼樣麼？”

王斌搖頭，“他們每次來找我，都是晚上的時候。而且渾上下罩在黑斗篷里，又蒙著面，除了知道是不同的男人聲音，便沒有更多信息了。”

“你記不記得，所殺之人的份？”

“太多了，有些記不得了。但是，我把那些人記在一本冊子里……”

“那本冊子在哪里？”聽到這個關鍵的信息，林霜遲和鐘延頓時異口同聲地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