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沉默不語。

李侍郎眼底劃過一抹暗，當面質問他，“鐘大人，既然兇手沒抓到，為何你們不去抓兇手，反而要對死者煮骨驗尸。本來，死者被害，已經死不瞑目，死后又被你們大理寺的人煮骨剝皮，不得安寧，你們到底是何居心？”

本來已經控制住的局面，又被李侍郎輕飄飄的幾句話重新挑起了事端。

其他人滿臉怒容，朝鐘延上去，似乎只要他說一句“是”，就要將他撕得碎。

“這是真的嗎？”

“鐘大人，請你給我們一個解釋。”

“……”

這事兒，自然是真的。

可當初林霜遲半夜煮骨驗尸時，并沒有多余的人在場。哪怕是他手下辦事的差，也被他特別叮囑過，不允許對外半個字。

李侍郎又是從何得知？

鐘延知道“煮骨驗尸”有多違背人倫，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

“李侍郎，請慎言。”他態度冷道，“我不知你從何得到如此荒謬的消息，念在你一心替死者心的份兒上，不與你計較什麼。但此事就此作罷，我不希接下來再聽到這樣煽人心的言論。”

李侍郎自然不吃他這一套，“鐘大人，我既然敢說出來，肯定掌握了一定的證據。你若不想被牽連，趕把林霜遲出來，否則鬧到前，你們兩個都討不了好。”

直到此刻，鐘延終于意識到他的用意。

不是針對他和案，而是針對林霜遲。

可是，為什麼呢？

難道林姑娘查到的東西，已經讓他們按捺不住了？

要真是這樣，他更不能讓林姑娘出事了。

然而，沒等他再與之辯個一二三四五，宮中已經派出人，來請他和林霜遲宮覲見。

幕后黑手還沒查出來，就被請進宮里，這是林霜遲沒有想到的事。

鐘延與走在前往書房的路上，地給打氣，“林姑娘，等會兒見到陛下，你什麼都不用說。全部給我來理。”

只要他一口否定“煮骨驗尸”的事，李侍郎就不能拿他怎樣。

林霜遲聞言瞥了他一眼，自始至終都很冷靜，“如果陛下點名要我說呢？”

鐘延：“……”

“是不是有句話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林霜遲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打趣他。

鐘延哭喪著臉，雖有點不能接，卻不得不承認說的是事實。

他可以對抗李侍郎，卻不能不聽從景元帝的旨意。

至于在前代替林霜遲回話，那更是癡人說夢。

林霜遲拍拍他的肩頭，“放心。不會有事的。”

話雖這麼說，心里卻有些沒底兒。

當初在提出煮骨驗尸時，包括蕭眠舟在的人都不太能接，也不知道景元帝的心臟好不好？會不會就此懲罰？

了懲罰是小事，要是找出的證據因此被否定，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眨眼間，兩人就走進書房。

林霜遲抬頭一看，心里直呼“好家伙”。

只見往日空曠的書房里，坐了滿滿當當一屋子的人。看到他們走進來，那些人神各異，靜得幾乎能聽到針落在地面的聲音。

鐘延和林霜遲朝景元帝行禮后，便問：“陛下，不知召見微臣與林姑娘，有何要事？”

景元帝看了他一眼，重點把目放在林霜遲的上，“朕聽說，京城里發生了好幾起的殺人碎尸案，搞得人心惶惶的？”

“回陛下，殺人碎尸案是真的，但要說人心惶惶，卻也不至于。”鐘延不卑不道。

景元帝神稍稍緩和，“抓到兇手了嗎？”

鐘延點頭，又搖頭。

景元帝不悅道：“朕問的是抓沒抓到。你這又點頭又搖頭的，是何意思？”

“在林姑娘的幫助下，微臣的確抓到了明面上的劊子手。但后來調查發現，此人背后還有指使之人。微臣本想把幕后兇手一起抓住后，再跟陛下稟報的。”

景元帝點頭，似乎也認可他的做法。

這個時候，李侍郎卻站不住了，“陛下，微臣要揭發林霜遲有違人倫，煮骨驗尸！如此心狠手辣、冷酷無的子，不該再手朝廷案件。”

“這次敢煮骨驗尸，下次誰知道又會做出什麼荒謬的事來？”

景元帝神不改，而是問林霜遲，“你怎麼說？”

“陛下，李侍郎所言，著實有失偏頗。”林霜遲解釋。

李侍郎卻急了，“林霜遲，你休要狡辯。你敢說，你沒有把那些人骨給煮了？”

林霜遲沒有否認，“我的確煮了。”

李侍郎眼里劃過一抹得意，“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死者為大，你卻如此踐踏死者的尊嚴，足可見品之惡劣。陛下，這樣的人又如何能手朝廷命案，甚至決定衙門查案的結果？”

景元帝面無表道：“那在你看來，朕該如何置啊？”

“陛下……”鐘延嚇得喊出聲，可一對上景元帝的目，只能默默地把話吞回到肚子里。

李侍郎卻很高興，“陛下，按照本朝律例，凡以焚燒、肢解等手段殘害尸的，以斗殺罪減一等論，即流放三千里！若僅損傷尸，要以斗殺罪減二等論，即徒三年！若殘害、棄的是尊親的尸，則要以斗殺重罪論，判斬首死刑！林霜遲如此殘害尸，理應流放三千里，永世不能回京！”

話音落地，書房里有片刻的安靜。

顧太師站在人群里，角微微勾起。

都到了這個程度，又有本朝律例在著，他就不信林霜遲還能逃過一劫。

鐘延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但眼下不管他說什麼，似乎都沒有用。

一條“本朝律例”，就能把林霜遲的罪名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