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季關似乎放棄掙扎，一臉頹喪。

“草民不敢有任何瞞。大人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

這話來得及時，鐘延竄到嚨的脾氣又被下去，直截了當地問道：“先回答一開始的問題。”

“是。”季關老實回答，“草民的確會調制香。”

“你自己經營燈籠小鋪，為何要把香送去別的地方賣？”

季關看了看鐘延，忽而問道：“大人想必不知道香是怎麼用的吧？”

鐘延：“……”

林霜遲對這個季關愈發好奇了。

不為別的，只因遇到這個人，素來冷靜的鐘延已經好幾次被氣到失語了。

若季關不是真老實，就是偽裝得極好。

一點兒都不能讓人小覷。

先給鐘延投去一記安的眼神，而后說道：“你倒是說說看，香是怎麼用的。”

季關抬眸，看了一眼，便道：“香的作用，與熏香有些相似，但又不相似。相似之在于，兩者均是為了留香，去除異味。不相似之則在于，熏香常在點香爐和熏烤時用到，而香則是涂于上的。”

“正因與有接，使用者多會考慮香是否安全，為此會去選擇比較知名且有保障的脂鋪。以前也發生過不客人使用后導致皮潰爛的況，一傳十十傳百，經過好一番淘汰過后，能夠在京城香鋪子里生存下來、并且名氣較好的鋪子，便只剩下那麼幾家了。”

“草民調制香，便是為了賺錢。倘若放在自己的燈籠鋪子里賣，十足會虧本。為了不虧本，草民便想借香鋪子的途徑，把錢賺到手。于是，我給那個掌柜提供調制好的香，他再給我結賬，雙方互利互惠，倒也合作了較長一段時間。”

林霜遲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那你怎麼通過那家掌柜的查驗？”

提起那個，季關似乎頗為得意，眉眼也變得神采飛揚，“草民曾經潛心鉆研過，每次提供的香，都是經得起檢驗的。這點，你們可以去問掌柜。”

“你調制香的技，從何學來的？”林霜遲又問。

季關神微頓，隨后道：“都是草民從書上自學的。”

他盡量說得真誠，可林霜遲自始至終都盯著他，自然也把他表現出的怔愣看眼里。

眸一轉，又問：“都有什麼書？可否給我看看？”

季關嘿嘿一笑，著手，似乎有些愧。

“草民家境貧寒，有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哪里有閑錢去買書？那些書，都是去書館看的。草民的記不錯，看過幾遍后，就記在腦子里了。”

“那你倒是厲害的啊！”鐘延意味不明道。

季關低垂下頭，連道“不敢不敢”。

然而，林霜遲卻不允許他岔開話題，繼續追問，“你說的都是哪些書館？”

“這……”

“怎麼？很難回答嗎？”林霜遲始終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變化。

季關連忙擺手，說了三個書館的名字，頗是不可思議。

“姑娘真是明察秋毫。草民實在想不到，您會問得這麼詳細。”

林霜遲目沉沉地看著他，“我也沒想到，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居然問得如此吃力。”

季關臉上微變，又低下頭，瘦削的影似乎著一落寞。

林霜遲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又繼續道：“我實話告訴你吧。與你合作過的掌柜，我們已經去找過了。據他所說，你每次供貨都不親自出現，而是派人去送貨。而且，每次送貨的人也都不一樣，這又是出于什麼原因考慮？”

“草民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林霜遲挑眉，“詳細說說。”

“是。”季關吞了下口水，低聲說道，“其實，這種自己調制香卻委托別人出售的法子，并非草民自己想出來的，而是借鑒了一位朋友的。但那位朋友與草民不同，每次送貨都是親自出面，后來，與之合作的掌柜起了貪婪之心，想要把調制香的配方據為己有。為此，把那位朋友給害了。草民害怕自己也會遭遇這樣不幸的事，便選擇了瞞份。”

鐘延與林霜遲對視一眼，冷哼道：“你倒是想得長遠。”

季關苦笑，“事關命，怎麼能想得不長遠？倒是讓兩位見笑了。”

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

林霜遲腦子里有些，這個季關給的覺，總有些怪怪的。

似合理，又過于合理。

找不到一破綻。

這種況下，要麼季關說的是真的，要麼就藏得實在太好了。

正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鐘延又開口問道：“你認識李千蘭嗎？”

“誰？草民怎麼會認識？”季關立刻否認。

然而，鐘延卻抓住他這一反常舉，厲聲問，“既然不認識，你為何會否認得這麼著急？莫不是心里有鬼？”

季關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大人，冤枉啊！草民并不認識什麼李千蘭，剛才的回答也僅僅是下意識的反應，并不存在著急一說啊！請大人明察！”

“既然不認識，何故如此驚慌？”鐘延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意味深長道，“要知道，是你讓自己暴的。你到底說不說？”

季關卻咬死否認，“大人，草民沒有說謊。草民并不認識您說的那個人。”

接下來，無論鐘延再如何審問，季關都直接否認。

態度之堅定，倒是詭異得很。

至此，審問似乎進了死胡同。

鐘延撓了撓后腦勺，心莫名很煩躁，越看季關，越發覺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當即揮揮手，“行了。不認識就不認識。你先回去吧。”

“是。謝謝大人。”季關松了口氣，又了額頭上的冷汗，趕離開。

看那架勢，仿佛后有洪水猛在追著一樣。

林霜遲想了想，給出一個結論，“這個季關，有點問題。鐘大人，恐怕需要找人去暗中盯著了。”

“那是自然。”鐘延話音一轉，又問，“林姑娘，你覺得他認不認識李千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