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若是府上下人犯了錯,被主子發落也是有可原。
但任夫人只是搖頭,“在外人面前,老爺一直都控制得很好,基本不隨便朝下人發脾氣的。哪怕仆從犯了錯,也只是讓管家私底下打發了,從沒有過像那天大發雷霆的況,甚至還在屋子里大喊大……”
“他喊了什麼,了什麼?”林霜遲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任夫人膽怯地看著他倆,猶豫再三,才決定開口,“說什麼‘他回來了陸高明都死了’之類的話……”
林霜遲心里頓時警惕起來。
任尚書居然會注意到陸尚書的死?
而他口中的“他”,又會是誰?
突然間,腦海里倏然閃過一道白,隨即從懷里掏出那本名冊,徑自翻閱起來。
鐘延也不打擾,繼續問任夫人,“你可記得,那是哪一天?”
“就在陸尚書死后沒幾天。哦,對了,那天我還問過老爺,他之所以回來晚了,是因為去了大理寺一趟。鐘大人既在大理寺任職,可有到我們老爺?”
鐘延頓時恍然大悟,“如果你說的是那天,那我知道的。”
話雖這麼說,他心里卻犯了嘀咕。
難道那時候,任尚書早就預料到自己可能會被人殺死?
之所以徘徊在大理寺門口,其實是為了尋求大理寺的幫助或者保護?
但那日任尚書在大理寺門口徘徊那麼久,為何又離開了?
見他沉默不語,任夫人戰戰兢兢地問他,“鐘大人,老爺的死與陸尚書的死有關嗎?”
“這個,暫時還不知道……”
“不,我知道,”林霜遲突然拍了下名冊,指著上面的一行字,“鐘大人,你先看看這個。”
鐘延垂眸看去。
下一刻,臉大變,他猛地抓起名冊,兩只眼睛恨不得上去。
須臾,他滿臉震驚道:“這……這又與南疆之行有關?”
“從目前的記錄來看,的確如此。”林霜遲一臉凝重。
任夫人卻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什麼南疆之行?老爺怎麼會跟南疆有關?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老爺都沒去過南疆……”
林霜遲不答反問,“任夫人,近段時間,任尚書可有接見什麼陌生人?或者收到什麼奇怪的信?”
“沒有陌生人。但是那日我去書房替他拿折子,的確發現了一封奇怪的信。老實說,我也看不懂信上的文字。難道那就是你們口中的南疆文字?”
林霜遲:“可以拿來給我們看看嗎?”
“可以。我這就去拿來。”任夫人立刻起去書房。
鐘延看著的背影,臉嚴肅道:“林姑娘,如果名冊上的記錄沒有出錯,那麼陸尚書、沙侍郎和任尚書應該都與南疆之行有關。我倒是很好奇,當年他們去南疆都做了些什麼,時隔多年,仍舊引來幕后之人如此大的報復。”
甚至,連命都丟掉了。
林霜遲也搖頭,“這個可能需要好好查查了。如果能找到更多的知者,或許會事半功倍。”
提到這個,鐘延立刻再去翻閱名冊。
但是奇怪的是,除了那三人,其他人的記錄沒有任何問題。
“我現在懷疑,兵部侍郎沙遠或許已經遭遇不測了。只是我們沒有找到他的尸而已!”
林霜遲的猜測,毫不意外地得到了鐘延的認同。
如今,他們只能等一等,看看任夫人是否再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在等待的間隙里,林霜遲又走進臥房,重新查看了下案發現場。凌厲的目一一掃過閉的門窗,整齊的桌椅,最后落在地上的水上。
之前急于知道任尚書的死因,來不及多觀察案發現場,此刻認真地審視下來,卻發現這一灘水似乎有點不同。
按理說,過了這麼長時間,水也應該變得黏稠了,但不知是不是的錯覺,如今看起來反而更稀了。
就好像人里摻了清水一樣。
又看向地上的無頭尸,腦海里掠過前世今生那些破案技能,臉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你的臉怎麼這麼難看?”鐘延見遲遲不出去,趕走進來,視線同樣落在地上那無頭尸上,遲疑道,“你在懷疑什麼?這無頭尸不是任尚書的嗎?”
林霜遲挑眉,“你覺得任夫人會認錯自己老爺的尸?”
“這……應該不會……”
“那就是了。”林霜遲道,“我并沒有懷疑這尸不是任尚書的,也沒有懷疑兇手殺的不是任尚書。我只是突然知道,為什麼傷口會呈現出干白的模樣了。”
鐘延百思不得其解,“你的意思是,你認可任夫人的說法?你還知道原因了?”
“對!”
鐘延也來了興致,“那是什麼原因?”
“原因就在這灘水上。”林霜遲指著這滿地狼藉,語氣堅定,“普通的人在經過這麼長的時間之后,應該會呈現出黏稠狀態。但你看看地上的水是否這樣。”
鐘延垂眸看了看,眉心幾乎擰了麻花兒。
他搖頭,“這可是一點兒都看不出黏稠的樣子。林姑娘,這是為何?”
“因為里面摻了些東西。”
“什麼東西?”
“水。”
鐘延第一反應就是在開玩笑,但當看到嚴肅的神時,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是開玩笑,那就是真的了?
林霜遲緩緩說道:“如任夫人所說,任尚書的腦袋不可能是死后才被砍掉的,那麼就是死前致命傷。照理說,生前的傷口四周應該有花,同時創口有蔭,比較鮮艷。但眼下我們看到的并非這樣。那是因為,兇手在砍掉腦袋后,對創口進行了理。”
“什麼理?”
鐘延以為自己把心中的疑問出來,但很快又意識到不是。
他扭過頭,卻見顧廷之步履從容地走進來,甚至還朝他頷首示意。
他忽然覺得此人格外不順眼,語調也有些怪氣,“顧公子怎麼這個時候才來?”
“去接了幾個人。”顧廷之笑道,隨即扭頭看向林霜遲,興致地問,“林姑娘,你剛才說兇手怎麼理這個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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