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婆和秦墨卿，蘇若瑯剛回房，還沒等坐下，就突然來了個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繼母陳氏。

「好你個小蹄子！還敢背著我私通。」陳氏早憋了一腔火，「就憑你，也配嫁縣太爺家的公子？」

「是侄子。」蘇若瑯糾正。

「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那等富貴的人家，是你能高攀得上的？」陳氏一看蘇若瑯就忍不住來氣。

自打這個傻子變得不傻了，就再也不知低眉順眼為何了。

眸中三分平靜幾分捉不，從頭到腳，哪還有半點之前的唯唯諾諾？

「哦？」蘇若瑯問得平淡，「那你覺得我該如何？」

「你明日就去把那婚書退了，反正還沒親，做不得數！」陳氏頓了頓，又理直氣壯補充了一句，「讓珊兒與你同去，今日正巧去了市集，還沒見過這位公子呢。」

「到時你就說你與秦公子八字不合，珊兒才是他的良配，若他打定主意非要娶你，你就作勢要一頭撞死給他看……總歸只要這事了，我和你爹定不會虧待你！」

陳氏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而蘇若瑯聽得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作勢要一頭撞死，好把未婚夫婿讓給繼妹蘇雲珊？

還真是……連生產隊的驢都沒這麼敢想。

「你笑什麼？」陳氏天靈蓋只差沒冒青煙。

蘇若瑯笑罷，一本正經道，「要不我今夜直接弔死在縣衙門口得了。也好託夢給秦墨卿，讓他娶你兒蘇雲珊？」

語氣越淡，陳氏越氣得慌。

聽罷，抬手就是狠狠一掌：「你個小蹄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麼跟我說話——」

話未說完，手腕已被蘇若瑯輕而易舉地截住。

蘇若瑯眉梢微挑：「你是要教我說話？」

「你，你……」陳氏驚疑不定。

眼前的蘇若瑯分明還是從前那副眉眼，可怎麼看都活像變了個人。

那似笑非笑的眸中不經意流出的冷意，陌生得陳氏心裏發涼。

彷彿自家牆上掛的一幅舊畫，十餘年從未有過變化，有朝一日畫中人卻忽然翹起角，似要化妖而出……

「你什麼你？」蘇若瑯嗤笑一聲，湊近了幾分，「問你呢，怎麼不答了？」

陳氏心中愈發大駭，此時也顧不上什麼姻緣不姻緣了，見鬼似的甩開蘇若瑯的手，奪門而出。

跑出蘇若瑯的房間老遠，才終於壯起膽子，再度跳起腳來大罵：「你……你個小蹄子定是中了邪，過幾日我就找個道士來，不信你還有本事能翻天！」

蘇若瑯：「……」

之前就懷疑過，兇手會不會是陳氏這個繼母。

而今看來，陳氏只會些欺怕的手段，似乎有點過於外強中乾。

這樣的一個人，真有膽子殺嗎？

還是說……兇手其實另有其人？

是夜，月黑風高。

十幾箱聘禮皆被陳氏鎖進了屋裏，空的院子裏只余落葉蕭蕭。

換上一利落短裝的蘇若瑯，拿著小鋤頭翻牆出院，沒發出半點聲響。

夜下的群山籠罩在一片霧氣中，黑得手不見五指。

山中多參寶，而這殘破的軀殼恰好急需好藥材……否則不待旁人來殺，也很快會毒發亡。

剛來到山林邊，蘇若瑯就聽到了一陣古怪的響。

是箭？

屏息一聽，的確是箭矢的破空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急促的腳步聲，人數之多，足有十來個！

山間的獵戶大多單獨打獵，絕不可能聚集如此之多。

蘇若瑯警覺起來，循聲去，見一群黑人正圍攻一名男子。

那男子形清瘦頎長，戴著面，辨不清面容……

轉瞬間，已有利箭傷他的手臂。

更多的刺客包抄過來，將他圍在其中，很快也發現了不遠的蘇若瑯。

「那邊有人！」

「是個人？一併殺了，不留活口！」

一併殺了？

不留活口？

本不打算多管閑事的蘇若瑯，聞言冷冷瞇起眸子。

手腕微轉，手指一，幾枚細小的銀針劃破夜，這力道不足以致命，命中道卻足夠將人擊暈。

至，暈上三五個時辰是小事一樁。.

「哎喲——」

幾聲慘響起，隨即是接連的倒地聲。

蘇若瑯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目看向那被自己所救的清瘦男子，冷不防一凜冽殺意襲來。

下一秒，脖頸忽被男子鉗住。

一切發生得措不及防，呼吸一滯，只覺得這人的手掌異乎尋常的滾燙……

不對勁！

心一：「放手！」

秦墨卿神智迷離，甚至看不清眼前這個人的臉。

憑他的手，本不可能如此輕易遭人暗算。

可他不慎嗅了迷香，藥力之下腦海中一片混沌，渾上下更是燥熱無比，連呼吸都滾燙無比。

理智告訴他，此深夜出現在山林，份必定可疑，即便方才救了他，也不排除居心叵測。

他警惕地掐住，卻被掌下那的，扯了心弦。

獨屬於子的幽香在鼻間縈繞，如，如縷，如輕悠悠的羽……又如蜻蜓在水上漫不經心地一點，勾起了水面之下潛伏在暗涌中的。

猛蓄勢待發，急於找到宣洩的出口

「你想幹什麼……」蘇若瑯五指並掌，擊向他頸后。

可手腕立刻被對方抓牢，任憑怎麼掙扎也彈不得。

慌間抬腳踢了過去，卻冷不防被什麼上。

那是……

滾燙的，灼人的，男人的。

黑暗中，看不清這人的面容，只窺見他戴了一張花紋繁複的金面，面遮住半張臉，出線條明晰的下頜。

那廓，莫名的悉……

隨著這吻的逐漸加深，空氣都似乎變得熾熱。

力量懸殊，蘇若瑯的反抗如泥牛海。

憤間，狠狠咬向男子的。

腥甜瀰漫，他似察覺了的痛楚，作變得溫……

深夜的山林分明森寒，男子懷中的一方天地，卻忽如一夜春風。

那低沉至極的嗓音從那面後傳來，帶著狂中僅剩的理智：「姑娘，一月之後，我會娶你……」

夜更深，樹影婆娑，一切許久終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