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峰聽阿煙這麼問，卻是面無改，沉聲道：「這不是汗。」

他一本正經地道：「霧氣太重，凝結為水而已。」

阿煙角微，想笑，不過忍住了。

蕭正峰原本是不住眼地看著的，如今見這般態，那剪水雙瞳亮得好看，當下是越發，啞聲道：「姑娘若是想笑，那便笑吧。」

阿煙心裡便到放鬆，倒是把剛才那一番愁緒盡皆拋去。其實要說起來，自從重生而來，心中經營算計，只盼著家人再也不往世那般別離磨難，看似輕鬆，其實一直心有千結。

如今看著蕭正峰在側，倒是莫名覺得踏實了許多。

這個男人，上有種乾爽醇厚的味道，讓覺得安心。

想起路途中的景，忽然忍不住問道：「蕭將軍，今日在路上，恰遇晉江侯府的二爺和孫爺，當時我堅拒那孫爺與我同乘。不知道蕭將軍如何看待，可是覺得我太過不近人？」

蕭正峰聽聞，略一沉，這才道：「蕭某並不覺得姑娘不近人，只是想著姑娘既然拒絕，自然有姑娘的道理和考量。」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那麼蕙質蘭心的姑娘，怎麼可能做出不應該做的事呢？所以既這麼做了，那便一定是對的。

阿煙聽他這麼說，角挽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輕笑道：「其實說起來，今日還多虧了蕭將軍，若不是蕭將軍及時修好了那馬車，怕是此事總有些尷尬的。」

蕭正峰見笑，也覺得心愉悅，當下剛毅的臉龐上也帶了笑，眼眸中泛起暖意，竟忍不住放了聲音道：「姑娘高興就好。」

阿煙眼波流轉，定他，輕輕咬，低聲道：「你，你出手來，可好？」

蕭正峰不解其意，不過他也不曾問，便按照的吩咐，將兩手出，擺在面前。

阿煙低頭過去，卻見那大手比自己纖細小手不知道要大上多，又是生得的，虎口以及指腹上帶著厚實的繭，不過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傷痕的。

這才放心，點頭道：「原來將軍徒手修繕車，並不曾傷。」

蕭正峰這才明白，原來是見到了自己以手指來糾好鋼，竟然以為自己會傷，這是要親自察看。

一時之間著這子，他頭髮熱，噶而低沉地道：「多謝姑娘關心，蕭某不曾傷，這對蕭某來說，不過是尋常之事。」

阿煙輕嘆：「想來你在外面也聽到了的，我的丫鬟跪了那麼一炷香功夫，怕是膝蓋腫得不輕。」

蕭正峰點頭，著瑟瑟的纖細雙肩：「嗯。」

阿煙笑道：「多謝將軍靈藥，我這就回去，拿這葯給用了，也免得罪。」

蕭正峰聽此，心中湧起濃濃的失落，其實是多想能在這裡和自己多說幾句話，便是沒什麼話說，就這麼站在這裡讓自己多看一眼也好啊。

不過他卻沒什麼理由讓留下。

他只能再次點了點頭，看著漸漸離去，纖細婀娜的姿，一捻的柳腰，就這麼離自己越來越遠。

忽然間，他想起了什麼，頓時覺得自己傻了，忙下外袍來，走幾步追上。

「顧姑娘，這大霧天，山裡冷，你披上這個，免得這一路走過去著涼了。」

阿煙微訝，挑眉笑著他。

雖則本朝把昔日那些陳腐舊俗早已拋了，不過這貿然穿著陌生男子袍回房，總是有些驚世駭俗的。

蕭正峰也意識到這樣不妥，不過卻是嚴肅地道：「事急從權，若是姑娘真箇著涼，那就不好了。」

阿煙想想也是，當下接過，披在上，點頭笑道：「多謝蕭將軍了。」

於是蕭正峰目送著阿煙逶迤而去。

那嫵纖弱的段上披著自己的外袍，因型小，袍幾乎逶迤到了腳面。

外袍領之，輕輕偎依在娟白細的頸旁，就那麼隨著的走輕輕磨蹭著。

而那外袍，就在剛才還穿上自己上，著自己的頸上。

蕭正峰忽而便覺得自己全都繃起來，想到自己和其實借著那料就這麼間接地相帖，他幾乎無法剋制自己。

的某一，就那麼堅起來，得他只能深深吸口氣來平息。

他就這麼渾僵而不自在地回禪房去了，腦中不斷地回想披著自己外袍的那一幕。

一直到了禪房坐下，他品著茶水時，陡然才想起來。

自己真箇笨啊！

為什麼離開之時不知道將外袍給披上，倒是讓著霧氣在那裡等了半柱香功夫！

他有個朋友就在山下居，建了一個茅屋住著，平日里經常上山打獵砍柴，難免有個傷什麼的，家中自然是備了各樣常用藥的。他剛才就是施展輕功匆忙下山一趟，把這位朋友揪起來著讓他給自己取了葯，拿了葯后又匆忙上了山。

因來去趕路太過，以至於他都渾奔出汗來了。

想到這裡，他又開始覺得，自己的外袍會不會有汗味，若是被聞到，豈不是會被嫌棄？

頓時，他面紅耳燥起來。

**********************************

而綠綺這邊，左等右等，不見姑娘回來，不免有些焦急，恰好此時哥哥藍庭過來，便和哥哥提起。

藍庭一聽，自然也是擔心，當下便命人在禪院里四去找。原本綠綺的膝蓋腫疼，是坐在那裡歇著的，如今見此景，總覺得心裡不安，也就勉強忍著傷痛出來，陪著哥哥藍庭一起尋找。

誰知道正在此時，這大相國寺中忽然飄來了雲霧，一時之間不見散去，這麼一來，一眼去不過十丈而已，倒是不好找了。

綠綺見此，不免急了，想起原本今日個姑娘和自己好聲好氣說話，只因自己心裡倔強，覺得了委屈，竟然也不曾吭聲，如今想來，真是歉疚萬分。當下恰有秋風吹過，上出陣陣涼意，想起姑娘出去的時候只是穿了一煙灰長，衫單薄，越發擔憂，竟落下淚來。

「哥哥，若是姑娘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不如咱們趕告訴太子殿下並住持大人，四尋找吧？」

藍庭倒是個事穩重的，聽此話，皺眉道：「姑娘行事向來有分寸的，再者今日太子殿下和姑娘來此上香，外人並不能輕易進的，在這寺中，倒是不會有什麼歹人。姑娘走出去不過一炷香功夫罷了，興許是貪看哪裡的景緻忘了回來而已。如今你我若是驚太子殿下，未嘗是什麼好事。」

還有一句，他倒是不便和自己妹妹說的，那便是太子殿下顯然對自家姑娘有意，而自家姑娘分明是有躲閃之意。此時驚了太子前去尋找姑娘，若是本來沒什麼事的話，反而顯得小題大做，怕是為姑娘所不喜。

綠綺想想也是，眼淚，哽咽著道：

「哥哥，我就是怕姑娘出什麼事兒，若是這樣，那我也不想回去了。」

藍庭聽到這個，無奈地看了妹妹一眼：

「今日之事，我其實本想個時間和你說說的。當時姑娘與太子殿下蕭將軍說話，哪裡得到你呢？姑娘既然說出了那話，自然有的考量和計較，你不過是個丫鬟而已，竟然跑去多。實在是往日姑娘脾好，把你寵慣得不樣子，你才如此無法無天。就以此事而言，別說讓你跪上一炷香功夫，便是跪上一日一夜，就此發賣了你去，你也是活該！」

藍庭只有這麼一個妹子，向來對極為寵的，如今說這重話，其實實在是看出這妹子有些不懂規矩，怕從此後又惹出什麼禍事來。

綠綺其實已經知道自己不對了，只是之前由於臉皮薄子倔，不好意思承認錯誤而已，如今姑娘不見了，比誰都著急，又這麼被哥哥一說，頓時慚萬分，咬著道：「哥哥你教訓的是，今日原本是我的不是。我知道錯了。」

藍庭見這般，嘆了口氣，也是心疼，了的頭髮：「還是先找到姑娘要。」

正這麼說著，那邊四散的小廝便歡喜著過來稟報道：「藍爺，姑娘回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雲霧之中，煙灰裝的子款步姍姍，婀娜行來。只是上披著一件男子所穿的黑袍，有些詭異。

藍庭見此景，不覺皺眉，忙上前問道：「姑娘剛才這是去了哪裡？」

綠綺也看出姑娘上那件服是男子之，忙跑過去，拉著阿煙的胳膊道：「姑娘，你好久不回來，綠綺都擔心死了。」

阿煙見綠綺眸子中的淚閃閃，白凈的小臉上滿是擔憂，素來是把這綠綺當妹子一般疼的，當下忍不住抬手了的臉頰：

「傻丫頭，哭個什麼勁兒，我剛才不過是給你找了一瓶葯來，就這麼一會兒，你還當我能丟了嗎？」

說著，便將那白玉瓶遞給了綠綺，吩咐道：「趕回去抹上吧。」

當下藍庭護送著阿煙回到房中，離開之前，看著姑娘上那黑袍是言又止。他想了一番，也終於認出來了，白日里那黑袍分明是穿在蕭將軍上的。

想及白日的景，他不免皺眉。

阿煙卻彷彿毫無所覺，笑問藍庭道：「怎麼，還有事兒？」

藍庭見如此，知道不想說的，以自己的份也是不好提起，只好搖頭道：「累了這麼半日，如今寺中又是大霧，姑娘留在房中歇息吧。」

說著又吩咐綠綺道：「你今日好生陪著姑娘，不許到走。」

綠綺連忙答應了。

一時藍庭走出去，阿煙斜瞅著走出去的藍庭，挑眉輕笑道：「你這哥哥啊，明裡是說你，暗地裡分明是說給我聽的。」

不過並覺得不快，反而心裡溫暖得。藍庭這個人啊，自小都是一起長大的，有時候不覺得他是下人，反而如同哥哥一般呢。如今出門在外，父親不在，他估計心裡是以兄長自居，擔心著自己吧。

回首看著綠綺低頭坐在一旁，倒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笑道：「你到榻上來，起子，我看看你的。」

綠綺乖巧地坐在榻上，把子起，掀起，果然見那膝蓋紅腫一片，還泛著青紫。

阿煙見了，心疼得很，嘆了口氣：「我倒是有些過了。」

說著，拿過一旁那白玉瓶，倒出一些葯來，卻見那葯是紅末，並不知道是什麼製，不過聞著倒是一清香。

取了些許，灑在綠綺的膝蓋上，輕輕塗抹均勻。

綠綺眨著眼睛，看著自家姑娘為自己抹葯，一時不已，咬著歉疚地道：「姑娘，其實我早想說的，今日確實是我不對，姑娘原本教訓的是，以後我再也不會犯了。」

阿煙將那葯抹好了，又拿了白帕包紮好，細心地幫把兒放下，這才嘆道：「你啊，總是長不大的樣子。以後只是要記得，在人後，你我是姐妹，我自然是什麼事都由著你。可是若在人前，可不許這樣。」

綠綺見姑娘那溫的笑容，約帶著幾分寵溺，真跟自己的親姐姐一般，一時歉疚又，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了阿煙懷中，泣著道：「姑娘……我知道錯的……你往日寵著我……才讓我這麼不知分寸的……都是我的錯……」

阿煙見這般，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當下把哄著破涕為笑，於是這主僕二人坐在榻前說這話，不知不覺，便說了半響。

綠綺自然問起阿煙上那件服是怎麼回事，阿煙拿過那外袍，輕輕著，淡笑道：「這個是蕭將軍的，他見我衫單薄，便給了我這個。等下你去拿去漿洗過後，明日好還給他。」

這麼著的時候，只覺得那黑袍約帶著些許汗味，不過並不會讓人討厭，反而有種醇厚踏實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