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東南山腳，天比別的地方黑得更早一些，遠月亮已經掛在樹梢。

一支隊伍停在一片樹林灌木中休息。

原本是以為就劫三五個人，沒想到，救回來的竟然三十多，吳嚴跟馬良都傻眼了，此時兩人正大眼瞪小眼。

半路上千恩萬謝自己走了三個，才從刑場逃出來，跑路都來不及，哪還敢去找死告，所以並不擔心。

大白天隊伍在平原行軍也是找死之舉，單單行蹤就很難保，馬良吃準鬼子有謀，跑了一下午，屁事沒有。

既然按計劃了手，人也“劫”了回來，現在著頭皮，也得想辦法把人帶回山裏。

三十二個重獲新生者，分四組，兩個戰士看管一組，每組分了一副擔架，過刑行不便者已經包紮，卻都肚皮咕嚕響。

每兩人再一小組，相互監督，方法自然是馬良向蘇青學的，他相信，細一定是數，如果是自己人，相互幫助，對於細，想作手腳，有人在時刻盯著，門都沒有！

戰士們分散在四周警戒，尖兵放了老遠，都知道這夥人中間有細，幾個戰士在核實，初步了解到，有幾個是八路軍戰士，傷被俘，還有幾個是外圍報人員，現在無法貿然相信，反而是傷的人，滿懷警惕，誰知道救自己的這些人是什麽份！

馬良堅持按蘇青製定的原則，必須先回山再核實份。

“想要回山，不太容易！”吳嚴沉聲。

“鬼子安排的細，現在無法識別出來，既然鬼子明刀明槍敢放人，說明他們有不怕我們的手段！”

“耗在這裏不是事。”

“回山並不難！”馬良經常走的那條懸崖小道，鬼子不可能發現，隊伍有細，他隻是不想暴。

“倒是怪了，平時偵輯隊的家夥一個不見，一點消息打探不著！”吳嚴並不懷疑，九連一直在青山村一帶活，知道有小道也正常：“不對，出山前，你說我們出不來，這前後矛盾！”

“鬼子跟治安軍被調到山腳，封鎖了進山的路，小部分爬崖進出行，人多目標太大，很難！”

“鬼子在山腳本來就修了炮樓，還封鎖什麽？”

“鬼子大舉進山，就是為了防止我們平原部隊進山增援，雖然有謀沒在山外圍剿，但進山的炮樓就立在山口，這幾天鬼子進山掃，加強了守衛。。”

“你怎麽知道？”

“我們有消息來源！”

“呃⋯行吧⋯那，現在糧食問題怎麽解決？”

“這⋯先走吧，去落葉村那邊運氣！你就當沒看見，這些高梁不能吃麽？死心眼！”

“你敢！”吳嚴然大怒！

馬良經常出有一條小道，但隊伍中有兩個傷號，翻山有風險，要是路上遇到鬼子，那就隻能提前撕破臉。

獨立團主力走後，現在隊伍差不多集齊了全部力量。

沒吃的，馬良倒不是大擔心，李有德現的大財主糧食多得很，能不能搞到，馬良沒什麽把握，但跟李有德聯係方法倒是清楚的很。

“都給我老實點！我知道你們中有鬼子的細，老子現在不知道誰是細，既然你不願意主站出來，那好，進了山，讓老子查出來，老子讓你生死兩難！誰要是現在站出來，我也不難為你，要是你有家人在鬼子手中，照樣可跟我們進山，也給你救回家人的機會！”

眾人死裏逃生，現在知道了人群中竟然有細，麵麵相覷，轉頭盯著邊的人猛看，看腦門上有沒細二字。

當然，就算有，也不是每個人都認識。

“你看老子幹什麽？老子像細麽，我覺得你就是細！”才離險境，相互間就開始起訌。

都這樣說了，真八路自然舒了口氣，真正細，又有誰敢說自己是細？一旦承認，不立馬槍斃了才怪。

休息這會兒，幾個戰士沒問出個明白，肚子咕咕響，訕訕走開，不再管相互間猜疑的眾人。

好一會兒後，已經趕了一下午路的疲憊隊伍，再次在月裏踏上了進山的路。

五十多個人轉瞬不見，消失在林間地裏。

......

低丘始高，灰、黑悠悠的大山，月下，看不到崇山峻嶺，但誰都知道前邊不遠，就是進山的路，卻到是天塹。

天黑前，一支隊伍，終於趕到山外十多裏，一行人全騎在馬上一旁邊不遠有一個灰撲撲的村莊。

領頭大漢對旁邊的人問：“鬼子的封鎖線距離還有多遠？”

“鬼子設了兩條封鎖線，外圍的是偽軍，要避過他們不難，關鍵是鬼子卡在山口，我們軍分區已經集中力量打了十多天，傷亡很大，本衝不過去！”

“你們是怎麽搞的，這麽多的鬼子進山，就沒引起你們重視？”

“嘿，這是我能作主的麽？鬼子掃那麽多回，誰能知道，這回鬼子把總指揮部況得那麽清楚，也許，這就是命運！”

“你們現在這邊集中了多部隊？”

“有一萬多，可是，大部分戰士連槍都沒有!這仗沒法打。”

“山口的鬼子有多人？”

“不多，山口就一個中隊，至於山裏的況，不太清楚。”

“一個中隊？你是在開玩笑麽？咱兵刃五十比一，堆也堆死這些小鬼子！”

“鬼子這回投了重兵，占了地利，我們沒有重武，人多有屁用，外圍還有鬼子部隊到搜索，掃，鬼子一攻擊，四麵八方都會有援軍出現。”

“這夥鬼子還了了？山裏沒傳出消息來？”

“消息倒是有，師部沒事，隻是總指揮部損失慘重，師裏命令所有山裏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增援總部！”

“我早知道，都十天前的消息，新的消息呢？”

“師裏安排了一支偵察部隊去總部那邊，傳來不消息，真沒搞明白，那偵察部隊竟連碼本都沒有，全發的明碼電報。”

“左參謀長陣亡，你知道不？這個消息現在還在封鎖中。”

“我們一個軍分區，竟然連一個山口都打不過去，這回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你們為什麽不趁機打縣城，迫鬼子回援！”

“曾團長，別站著說話不腰疼，這活早幹了，縣城都打兩座下來了，山口的鬼子無於衷，本不理睬，並且，這夥鬼子是外地來的！”

“鬼子下了本，沒別的辦法？”

“就山口那輛裝甲車，就是難以逾越的難關，說真的，我們打遊擊，打埋伏習慣了，對於攻堅，本就同有辦法！”

“你們的炮呢？”

“小炮倒是有幾門，早前進攻，炮彈早打了，隻把鬼子裝甲車幹掉一輛。”

“那，附近就沒有其他的路麽？山道也沒有？”

“不知道鬼子怎麽準備這麽充分，別說小道，甚至懸崖上都有偽軍把守，山腳路口，鬼子早修了炮樓，進山的路差不多全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說什麽？沒記錯的話，進山的路千萬條，鬼子有那麽厲害，能把路全封了？”

“確實如此，如果加上老百姓，我們起碼投了幾萬人，可是，是沒找到一條可以進山的路。”

“我不管，現在先休息，明天，集中兵力，無論如何也要打通一條進山的路！”

風仆塵塵的騎兵隊伍，進了空無一人的村莊，此時，後麵跑的氣籲籲戰士們匆匆趕到。

充當哨兵的遊騎四下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