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下。

兩個哨兵蔽在小山坡樹下，仔細觀察著正在接近的兩個人影。

“哎，我咋瞅著那個好像是羅富貴呢？”

“那五大三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他後麵的那不是丫頭麽？”

“就是，呃...穿軍裝頭頂小辮的，肯定是，當尖兵這活怎麽可能落到他倆上？”

“這都回家了，他倆跑前邊，有什麽好奇怪的。”

“那，要不先回村裏報告？”

“報告個屁，咱們是哨兵，回來的都是自己人，不用報告，他們能不知道路？那麽多心幹啥？”

“我的意思，跑下說不定有好。”

說話間，烈日下慢悠悠過來的兩人後麵，一支隊伍轉過山坡慢慢跟了上來。

“人數不對啊，怎麽還抬那麽多的擔架？”

“肯定是連長他們回來了，有擔架嘛，多半是遇到了友軍，要不要去幫忙？”

“算了，這麽熱，反正他們就要到了。”

羅富貴走到山坡下麵，灰頭土臉一雙賊溜溜的醜眼四下張：“這裏應該有值哨的，怎麽沒看到？”

後的丫頭彎腰從地上拾了塊不大不小的土圪瘩，扭轉腰扔上了山坡，嗵一聲砸在樹幹上，泥塊破碎灑了兩個哨兵滿頭。

倆人趕爬起來，其中一個尷尬地笑笑：“嘿嘿，嘿嘿，真是太好了，原來是紅纓跟羅排長回來了，我現在就回去讓大隊長準備吃的。”

“站住，你倆趕過去幫忙抬擔架。”小丫頭說完，率先往山坡上的小樹下走去，準備找個蔭涼的地方歇息一會。

兩戰士無奈，趕往後邊過來的隊伍跑去。

眼見胡連長都親自抬擔架，兩戰士趕跑上前：“報告胡連長，你們回來了，哎呀，你放開，讓我們來...”

“不用，你幫後邊的戰士就行了。”胡義滿頭大汗，服。

看著滿頭大汗的連長抬擔架，擔架後邊的是陳衝，兩戰士有眼點愣神，一個連長一個排長親自抬傷員，是誰那麽神氣，擔架上用木撐著行軍毯，那下邊還不得像蒸籠麽？

兩個哨兵接替了抬擔架的活，到了山坡下，另外兩個戰士上了山坡接替站在樹蔭下的一大一小兩位。

老孟坐在一個坐南朝北的大院屋簷下，院子裏有些嘈雜，九連的夥食團就在這裏，忽然看到大門後轉過一大一小兩個影，然後胡義抬著一個擔架轉進了院子。

“趕把何生找過來。”胡義臉上有些焦急，沒頭沒腦的對還在發呆的老孟說了一聲，抬著擔架進了廂房。

頂著打了蔫的小辮往廚房裏跑，發現裏邊沒人，轉頭對後邊的王小三喊：“還不趕弄點吃的？”

王小三趕把擔架移給旁邊看熱鬧的戰士，帶了一個戰士，鑽進了廚房。

不多會，得到消息的馬良，田三七纏著繃帶出現在大院裏。

胡義從屋裏出來，深邃冰冷細狹的雙眼，坐在門檻上解綁，然後將帽簷整理一個彎曲弧度後戴上。

何生背著箱子從大門外跑了進來：“誰傷了？”

“傷員十多個，有得你忙的，趕先去胡老大那看看。”羅富貴扯著水壺對何生命令。

見何生進來，胡義站起，讓何生先進去，然後轉跟了進去。

不斷有人從院子外往裏走，沒多會兒整個院子屋簷下滿了看熱鬧的觀眾。

進來的幾個民兵趕進了廚房幫忙。

“都在這裏幹什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羅富貴扯了一嗓子。

卻沒人理會。

昨晚才跟連長分開的戰士有些奇怪，仔細數了數人頭，好象昨晚分開的一個沒，四下打聽那些抬進堂屋的傷員從哪來的。

馬良對旁邊的丫頭問：“這些傷員怎麽回事？”

丫頭眼骨碌轉了一圈，有些落寞：“你知道我們遇到了誰？”

“誰？”

“蘇青姐！”

“啊，昨晚你們去那地方，蘇姐也在？”

“狐貍見到狐貍就不理人家了。”

“那，抬進那屋裏的擔架上就是蘇姐？傷了？”

“嘿嘿，是傷了，不過，我親自給了針。”

“你針？姑...你別嚇我...傷很得重麽？”

“死不了。”

“我得去看看。”

馬良在一片好奇的目中徑直進了廂房：“哥，這是蘇姐？傷了，重不重？”

“應該沒什麽事。”胡義趕把手從蘇青的額頭上移開：“沒有發熱。”

何更生正在換藥，重新纏繃帶。

“你們昨天回來沒遇到什麽事吧？”

“我們倒沒什麽事，就是早上老孟在村北發現一個百人坑，估計...村裏的老百姓全部被鬼子殺害後埋進去的。”

“什麽？”

“就是北邊那個土地堆，老孟他們發現的，村裏男老全埋在裏邊，另外，還有個事，就在今天發現那個墳後，猴子跟楊大個兒兩人私自跑去東邊封鎖線，說是要找鬼子晦氣。”

“什麽時候走的？”

“我們早晨回來的時候，差不多有三個小時了？”

“沒派人跟過去麽？”

“樸不煥帶了一個班去了。”

胡義看了眼門外白晃的太：“這麽熱的天，樸不煥他還有傷，他不要命了麽？”

“看到那個百人坑後，他要去，說是追回那兩個家夥，猴子他們會不當逃兵？”

“如果當逃兵，不會往東跑，對了，你傷又怎麽樣？”

“不礙事，慣通傷，已經包紮了。”

“趕去休息，別到跑，要是染了誰也沒辦法。”

不大會兒，廚房裏抬了一個大桶出來。

“開飯了！”連續走了兩天路的王小三靠在門框上有氣無力喊。

......

烈日下，空氣在靠近地麵熱後上升，視線中的炮樓在不斷搖晃。

幾個背著大槍的警備隊員伴同幾個穿黑黑的狗警察，冒著熱浪在炮樓外轉悠，巡邏。

兩個打著繃帶的人影趴在封鎖西邊兩裏來地的一塊小坡上幹枯的灌木後麵。

“媽的！這全是開闊地，這些鬼子跟黑狗又不過來，看樣子不到天黑打不了。”猴子對旁邊的楊大個兒喃喃道。

“你什麽時候搞的遠鏡？”

“嘿嘿，咱了傷，不是幫著馬排長牽馬麽，那馬背上的東西多著呢。”

“你的...咱們羅排長的遠鏡？”

“什麽，別說的那麽難聽，你別管，什麽狗屁的排長，你什麽時候看見他用過了，放著也是浪費，反正有得用就。”

“你傷到底怎麽樣？”

“沒什麽事，被彈片劃了條口子，又沒傷到上，沒問題。”

“那，咱們怎麽打？”

“天黑後想辦法過封鎖，進炮樓裏去。”

“我的個天，你這是作死麽，哎，就前邊這條大我們就過不去，你我都有傷，真後悔一時衝，跟你來找死。”

“嘿嘿，我也有點後悔，要是沒傷，過這輕鬆就過了，現在，還真不好過去，不過，難不到你我。”

“啊，這回又沒帶繩子...你別說又拆綁，你那綁能熏死個人。”

“你娘的，你說的你那綁是香的一樣。”

“炮樓裏治安軍那麽多，就咱兩個人，純粹就是送死差不多。”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些黑狗跟那些治安軍，他晚上總得要出來拉屎拉尿吧，老子不信他們會把茅房弄到炮樓裏邊去。”

“可是炮樓下還點著有火堆，過不去啊？”

“別可是可是的，上次過來你沒注意麽，炮樓與炮樓間那麽大的空隙，晚上有巡邏隊，到時候咱們過去，冒充巡邏隊。”

“你就別扯了，他們巡邏隊一夥都有十來個，咱們就兩個，冒充個屁。”

“嘿嘿，說你沒眼力，你還不信，他們出來巡邏的時候，總有幾個拉在隊伍後邊拉屎拉尿的貨，咱們就先對他們手，然後再跟上去。”

“你真有把握？”

“大狗以前不是特務連的麽，以前跟著他幹過不，這算個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