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骸的發現地,在一棵年頭不短的老槐樹下。

　謝箐趕過去，站在挖掘觀察周圍，發現這里地勢最高,且樹冠巨大,枝丫濃,在這片雜樹林中頗有王者之氣。

　挖掘出骸的土坑均勻地散落在不遠，像極了古代有陪葬的墓地。

　……

　發現尸，就不能大刀闊斧的挖掘了。

　幾個刑警配合三位法醫，用小一點的工,緩慢且細致地干了起來。

　張法醫問腐敗程度,純粹是一種好的愿景。

　這骸不但更加破敗,而且還是男。

　謝箐研究了恥骨聯合面，其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

　三人合力，從頭部開始，先把小塊骨骼收集起來——舌骨、牙齒，以及碎裂的骨片等。

　張法醫舉著黑黢黢的一小節斷骨抱怨道：“這是舌骨，雖然斷了,但完全看不出是否有出，估計還是個難啊。”

　羅法醫咳嗽了幾聲，“我們就盡力而為吧。”

　三人一起干,速度比兩個人快多了，即便如此,謝箐起來時也覺到了和腳的麻木和腫脹。

　取來證袋，把死者腹部下面對應的泥土放到進去。

　黎可問道：“箐箐，要泥土做什麼？”

　謝箐道：“做一做毒分析。”

　“前面三個已經做過了，沒發現毒。”說到這里，張法醫頓了頓,“當然了，只要我們找不到死因，剩下的還得繼續做。”

　黎可道：“如果找不到毒，還能找到死因嗎？”

　張法醫撿出最后一塊大骨頭，一屁坐在地上，“難吶，咱們是人，不是神。”

　褚隊和檀易就在一旁站著。

　褚隊道：“小張兒，你今天怨氣不小啊。”

　“唉……”張法醫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死了這麼多人，咱們連個死因都找不出來，我這心里憋屈。”

　褚隊本想提醒張法醫注意緒，聽他這麼一說，就不好多說什麼了，只好抱歉地看了檀易一眼。

　檀易似乎完全沒有注意這些，他抬手往山腳下指了指，“褚隊，我們去那邊看看？”

　楊局過來了，“檀隊懷疑那邊也有尸？”

　檀易道：“如果所有尸骨都沒有，我懷疑他可能會拿到別的地方燒了。這邊是樹林，落葉較多，發生火災的可能不小，兇手很謹慎，我覺得他應該會遠離這里，選一個空闊的地方燒。”

　“年輕人腦筋就是活。”楊局贊了一句，“沒錯，兇手殺了這麼多人，不可能不謹慎，如果是我，也會選在那里。”

　山腳下有一片砂礫地帶，荒草不多，大石林立。

　三人抵達后，從一分別向三個方向搜索……十幾分鐘后，又回到了原地。

　褚隊調侃道：“沒有任何發現，看來檀隊失算了。”

　檀易笑了笑，對遠遠跟來的黎可說道：“小黎，你去拿一把鐵鍬來。”

　“好嘞。”黎可撒丫子往回跑，不多時就和李驥一起帶著工回來了。

　李驥道：“檀隊，挖哪兒？”

　檀易指著一塊大石頭旁邊，“就這里吧。”

　李驥指哪打哪，揚起鐵鎬開挖，兩鎬頭下去，大家就聽到了一個細小刺耳的金屬刮聲。

　黎可道：“有東西！”

　二人放下工，用手在小坑里刨了兩下。

　“這兒呢！”黎可從砂礫里找到了一個黑黢黢、圓溜溜的東西，“應該是幣。”

　起給檀易，返回去后，和李驥用手一點一點挖了起來。

　褚隊也佩服了，“一擊即中，檀隊怎麼做到的？”

　檀易道：“如果在地面以上什麼都找不到，就是兇手把燒完的灰堆埋起來了。我用兇手的思維思考，東邊是山，視線阻，西邊空闊，可以看到很遠。為了不讓西邊的人看見火，兇手就會找一個既方便點火，又稍稍避風的地方，這一有石頭擋著，比較合適。”

　“言之有理。”楊局豎起大拇指，“九尸燒九回，那麼其他同方向的大石塊旁邊可能也有東西。”

　褚隊點點頭，“我再去幾個人來。”

　于是，林子里、山腳下，一起展開了地毯式搜索……

　下午三點左右，干警們把兩細致地過了一遍。

　任務基本完，就是午飯時間了。

　除了幾個值班的，所有刑警都聚到另一片未發現證的空地上吃午飯。

　楊局抱歉地說道：“辛苦了，回去請大家吃頓好的、熱乎的。”

　傅達笑道：“楊局太客氣了，大家早就習慣了，忙得一口水喝不上是有的常事嘛。”

　楊局道：“那倒是，干我們這一行的胃大多不好。”

　忙活大半天，大家早就了，閑聊戛然而止。

　檀易咬著面包，目落在中間的一小堆證袋上。

　他們找到的東西不多：幾枚燒化了的塑料結，一枚牛仔上的金屬扣，一片未燒完全的小塊皮革，還有兩枚幣，剩下的就是各個坑里混合著灰燼的沙土了。

　兩枚幣，一枚80年發行，一枚89年發行。80年，距今十六年，應該說明不了什麼，但89年的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應死者被害的時間。

　但尸骨只能辨別出死亡的大概年份，并不準確。

　而且，這些灰堆與死者不能一一對應，能起到的作用就很有限了。

　檀易認為，如果法醫拿不到線索，他們就只能順著失蹤者和兇手這兩條線去查了，尤其是后者。

　褚隊也在思索這些問題，他忽然說了一句，“這特麼要是外市人，這案子就沒個破。”

　這麼大的案子要是破不了，不單單翔安縣難，安海市更難。

　楊局道：“如果失蹤了卻沒人報案，我們可以考慮是賣/□□，這樁案子未必沒有抓手，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以免影響士氣。”

　褚隊憨厚地笑了笑，“楊局批評得是。”

　楊局擺擺手，“不是批評，只是建議。”

　檀易從包里取出大哥大，很快又放了回去，“沒信號，回去再通知局里吧，安海市和附近市縣都要排查。”

　楊局連連點頭，“對對對，首先兇手有車，他殺了這麼多人，卻一點水花都沒濺起來，很可能作案范圍比較大。”

　……

　謝箐在尸骨上找不到死因，心低落，一邊聽他們的談話一邊默默啃面包。

　張法醫和羅法醫對男尸骨抱有很大的幻想。

　一來，死在兇手手下的第一個被害很可能是其親人，若果然如此，警方就一定能找到報案記錄，很可能在未結案中。

　這樣的話，重啟調查就可以了，嫌疑人的范圍不大，至大家不會兩眼一抹黑。

　但謝箐覺得沒那麼簡單，兇手作案這麼多起不被發現，可見其謹慎。

　以為，即便第一次殺人時有瑕疵，時隔多年也未必找得到破綻；即便死者是兇手的親人，也未必是刑事案件。

　不可否認，這樁案子從法醫的角度來看，非常困難，后續調查只能從諸位死者和兇手下手，但無名尸的案件在這個科技并不發達的歷史時期原本就不簡單……

　黎可用胳膊肘了謝箐，打斷了的思緒。

　說道：“箐箐，困難就擺在那里，你別力太大了。”

　李驥也道：“是啊小謝，領導還沒發愁呢。”

　他這句話提醒謝箐了。

　不是領導，為啥要背負比領導還重的心理負擔呢。

　覺得自己是穿越就無所不能，以天下為己任了？

　這沒道理嘛！

　迅速調整心態，“謝謝驥哥，你說得對。”

　李驥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好好吃飯。”

　力沒有了，吃到里的東西就有滋味了。

　這時候的面包很好吃，牛餅干也很純粹——作者為了主的健康，在構建小說系時，對各種產品的質量有過描述，謝箐也跟著益了。

　吃完飯，喝完水，大家把現場最后打掃一遍，然后帶著工原路返回。

　這一次，大家把道路附近的區域也找了一遍，但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說來也是，現場沒有一正在腐敗的尸，說明兇手早就收手了。

　指在山里找到一兩年前的失品，即便找到了也無法確定什麼。

　回程比去程慢，回到車里時，太已經落到山了。

　考慮到干警比法醫辛苦，謝箐主坐上了駕駛位，讓李驥和劉休息。

　車子一出山區，三個乘客就睡著了，劉甚至打起了呼嚕。

　四十分鐘后，車子進了縣局。

　食堂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大家飽飽地吃一頓，又馬不停蹄地進了會議室。

　楊局親自主持會議。

　先由法醫做尸檢方面的介紹。

　張法醫主要介紹了被害的年齡、別，以及遇害的大概時間范圍——沒有科學技支持，給不出確定時間。

　男被害者遇害時間最長，大概在十年前左右，依據是：死者掩埋的樹，樹冠龐大，被雨水侵蝕的可能小，所以是自然腐化的尸，依據經驗做出的判斷誤差不會很大。

　死者都比較年輕，二三十歲，死亡時間最長的為七八年，最短的兩年左右，這個范圍不準確，僅供參考。

　至于作案手段和工，法醫目前還沒有結論，需要后續研究。

　張法醫這番話其實是在化自己。

　但就像之前說過的，法醫不是神，已經白骨化的尸的確很難判斷死因。張法醫說完法醫負責的部分后，又就男死者與兇手的關系做了一番猜想——這是刑警的工作范疇，由他里說出來，也是在心里上的一種找補。

　楊局也沒忘了謝箐。

　他說道：“小謝法醫有補充的嗎？”

　謝箐道：“關于男死者，我也有一點想法。”

　楊局道：“請講。”

　縣局的一干干警看了過來，目中大多帶著驚奇之，他們不明白，一個見習法醫，怎麼就比他們的法醫有見識了呢？

　謝箐面不改，“假設男死者與兇手關系匪淺，那麼他被葬到這里之前有兩種可能。一是失蹤狀態，這種沒什麼好說的，報失蹤的可能比死者大，基層警局可能留下過記錄。”

　“二是死亡狀態，這種有兩種可能，首先他可能是自然死亡，兇手以親人的份埋葬了他，之后再把尸骨出來，埋在這里；其次，他還可能是非自然死亡，出于某種收集癖，他把人挪到了這里。”

　九十年代沒有“收集癖”這種詞匯，有人了一句：“收集屁，這是什麼意思。”

　檀易道：“收集的癖好，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大多會去現場回顧，以求得一種心理上的滿足。他把人挪到一個地方，時時檢閱，想必滿足是加倍的。”

　褚隊噴出一口煙霧，“這個解釋很有道理，但我還不明白，如果男死者是自然死亡，他為什麼要把人搬到這里？”

　檀易道：“男死者葬的位置最好，八個人分散在四面八方，褚隊不覺得很有排場嗎？”

　謝箐意外地看向他，知道檀易會在那里有所發現，但沒想到檀易的想法居然和不謀而合。

　檀易給了一個安心的眼。

　四目相接，謝箐忽然覺自己沒那麼心慌了。

　“臥槽！”

　“好像真的是這樣。”

　“未必，好幾葬的遠的。”

　“還得看死者的份，如果真是失足，兇手也夠不孝的，給他爹戴一堆綠帽子。”

　“我覺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窮的地方連個人都娶不上，死后給娶一堆失足也算非常孝順了。”

　“你的意思是婚？”

　“當然，城里沒有這種事，有的鄉下地方不稀奇。”

　“我也聽說過，這種東西不但可怕，還極為可憎。”

　……

　大家把容聊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