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隊很快就查到了閻家的資料。
閻舉,高小畢業,在磨盤鎮做過鎮長,婚姻狀態曾為離異,十年前去世。
閻諾,66年出生,30歲,高中畢業,名下僅有閻家村114號一房產。
……
在前往閻家村的路上,黎可說道:“原來閻舉還當過鎮長。箐箐,你覺得閻諾殺人真的是因為迷信嗎?”
謝箐道:“不好說。沒線索時,我們從一切可能出發,廣撒網多斂魚,撈到什麼算什麼。現在我們從另一條途徑找到了線索,是不是迷信就要用事實來證明了。在我看來,閻諾事冷靜,在心理上異于常人,他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屬于天生犯罪人。”
李驥了一句,“閻諾還算青春鼎盛,二十七八歲就停止殺戮,會不會早了點兒?”
謝箐隨著前車轉了個彎,“心理上的問題很復雜,有些人對一般的刺激不敏,就需要更強烈的刺激讓自己興起來。我想,當他對一件事駕輕就時,刺激也會變得越來越小。閻諾之所以停止殺人,可能是良心發現,也可能在醞釀更大的罪惡,還可能是找到了一件更有意思更有挑戰的事,比如賺錢。”
任亞點點頭,“小謝這話我贊同,我也覺得他是找到新的樂子了。”
黎可若有所思,“即便讀了很多書,看了很多案例,但發現邊可能就有這種人時,還是覺得不寒而栗。”
謝箐道:“人很復雜。有人說過,不要輕易試探人,結果往往會很可怕。”
任亞深以為然,“我有個大學同學,長相一般,家里有錢,了個漂亮朋友,為了試探他朋友錢還是他,特意找了一個比他更有錢的哥們兒一起玩,結果悲劇了。”
李驥道:“怎麼還悲劇了呢?男的不信任的,種惡花結惡果,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的錢不他;的錢得到錢,這不是好的嗎?”
黎可笑了,“任哥,我覺得及格說得有道理,大家雙向選擇嘛。”
任亞道:“當然是悲劇了,他他朋友啊。如果沒有這事,一畢業就結婚,大家生活在各自的小圈子里,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李驥還是不贊,“漂亮的孩子惦記的男人也多,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我覺得是好事。”
……
謝箐沒有參與討論,基本上贊同任亞的意見。
人披上了漂亮的外,大多能看得過去,有道德底線的人能把這件服穿一輩子。
如果非要開服去看,很可能會失去一切好。
車子在由人引發的議論中抵達了閻家村。
謝箐提著勘察箱下了車。
這里山丘起伏,植被濃,溪流潺潺,也算風景秀之地。
謝箐等人走走看看,五分鐘后就把村長等了過來。
褚隊簡要地說明了況,村長松了口氣,把一行人領到村西頭的一座氣派的大宅子外面。
他說道:“我們村兒就屬閻舉家的小子最有出息,高中畢業,娶了個有錢的媳婦,生意做到市里去了,宅子也蓋得數一數二,十里八村兒都有名。褚隊,他到底犯啥事兒了?其實他人不壞,上回回來還跟我說,要給村里修條柏油路呢。”
他說是等著閻諾修柏油路,但臉上就是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態度。
村子里消息傳得快,大門還沒打開,老百姓就圍了一大圈。
“你瞅瞅,飯哪兒那麼好吃。”
“可憐閻舉啊,一心子龍。”
“不知道犯的啥罪,還說帶我做買賣呢。”
“早知這樣,就該早早忽悠他把路修上。”
……
黎可雖然憎恨閻諾,但對這些人也喜歡不起來,不自地翻了好幾個白眼。
謝箐見背著村民,便也沒說什麼,跟在大部隊后面進了院子。
這是一座五間正房兩間廂房的大院子。
院心打理得異常整潔,預制板鋪地,兩邊的花池里種著大墩的花,已經返青了。
一棵棵小草從墻冒出來,青翠青翠的,格外喜人。
院心空闊,一目了然,沒什麼可查的,但屋子里需要痕檢先行。
鄧文祥和兩名同事進去了。
褚隊道:“檀隊,這個院子要不要挖一挖。”
檀易想了想,“為了放心,該挖的還得挖,我們從墳地回來再說吧。”
謝箐聽到了對話,搖了搖頭,如果閻諾敢把死人埋在這里,他就不會大費周章地把尸送到虎牙山去了。
不過,推理不等同于證據,挖一遍政治正確。
十幾分鐘后,鄧文祥從上房出來了,“檀隊,可以進來了。”
閻家正房仿照了樓房的格局,一進門是客廳,客廳北面是廚房,東西次間是臥室,兩個梢間是書房和雜房。
東西次間和一般平房一樣,火炕加組合柜。
東梢間是書房。
閻諾買了老板臺和書柜,書柜里擺著他從小學到初中得的各式獎狀。
謝箐仔細看了一下,都是三好學生獎狀。
東墻上著一張筆寫的大字——忍,雖然有點中二,但字寫的不錯。
李驥跟在謝箐邊,“收拾得怪干凈的,比我講究多了。小謝,你覺得他會把死者的放在這里嗎?”
謝箐道:“不好說,但我覺得不會。”
李驥點點頭,戴上手套,認認真真地把書柜查了一遍。
……
一干人從上房找到廂房,所有地方都翻遍了,什麼都沒發現。
檀易把村長了進來。
他說道:“村長,閻諾與一樁謀殺案有關,在這里找不到相關證據,我們要對他父親的棺槨進行檢查。”
村長嚇了一跳,“這是干什麼,閻諾不咋地,他爹可是好人,勤勤懇懇了一輩子,你們可不能這樣對他。”
檀易道:“村長,他爹的骨并不在棺槨里。”
“啊?”村長呆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檀易道:“字面意思。”
他材高大,村長站得近,大概覺得仰視太難看,就看向了褚隊。
褚隊道:“對,閻舉的骨不在棺材里,我們要看看他的棺材里都有什麼。”
檀易問:“他經常回來掃墓嗎?”
村長道:“對,年節都回來,一回來就在墳上呆半天,孝順的孩子,小時候學習也好,上高中后就不大著調了,跟他爹沒干仗。”
褚隊問:“他媽呢?”
村長道:“他媽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回老家了,改嫁了,聽說也沒撈著好,三五年就病死了,他爹一個人把他拉扯大。這孩子小時候還行,上高中時開始搞對象,睡了好幾個姑娘,差點兒鬧出人命,他爹就是被他活活兒氣死的。”
屋子里有過一瞬間的安靜。
“唉……”村長嘆息一聲,指著墻上的大字說道,“這字是閻諾寫的,好的小子,不知怎地越來也走樣了。”
……
村長或者不理解,但干警們見多了,人這種話題不是一句兩句就能扯清楚的。
一行人從閻家退出來,給大門上封條,帶上家伙事,往閻舉的墓地去了。
沿著清溪往山丘里走二十分鐘,在一山腳下拐彎,繞到山南,那里有一片墳地。
閻舉的墓就在山下,位置局促,土也比較薄。
盡管警察天生正氣,不在乎封建迷信,但為了尊重當地民俗,還是讓村長找來一伙兒專事喪葬的鄉鄰,在正午時分挖開墳包,抬出了棺槨。
黎可張地抓住了謝箐的手,小聲道:“箐箐,我張。”
挖墳開棺,有著無數可怕的傳說。
謝箐也有點張,如果里面有尸,就可能又是一樁命案了,查案責無旁貸,但終究不希有無辜者送命。
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說道:“兩位領導,確定開了哈。”
檀易道:“開!”
幾個抬棺的人一起用力,用撬撬開棺材板。
棺材板落地,磕在一塊石頭上,發出一個巨大的聲音,圍觀的群眾四散而逃。
與此同時,一渾濁的臭氣撲鼻而來……
謝箐心里一驚,立刻從背包里扯出一件白大褂穿上,快步上前。
張法醫見如此,腳下一頓,“還是小謝準備得齊全。”
“習慣了。”謝箐趴在腐朽的棺槨上,“張法醫稍等,我先看看再說。”
棺材里確實有一尸骨,高一米六左右,骨盆有明顯的特征。
頭蓋骨右側有一個黑的小環,像氧化的銀耳環。
努力把上半往下探,把那個東西抓了起來。
“咔嚓”,卡在腰上的棺材板發出一聲悶響,謝箐失重,整個人往下落,的左手立刻向旁邊一抓,準備自救……
然而,還沒等抓到棺材板,的白大褂領子就被人從后面抓住,提了起來。
“小心!”的頭頂傳來檀易凝重的男中音。
謝箐看他一眼,兩只腳蹬了蹬,“謝謝檀隊。”
四目相對,檀易瞬間領會了的尷尬,趕把人提到一旁的小土堆上,放了下來。
在雙腳落地的一瞬間,謝箐有些茫然——我有這麼輕嗎?我怎麼就了一個可以提來提去的小木偶了呢?
檀易見有些發呆,以為嚇到了,輕聲問道:“小謝,你沒事吧,傷了嗎?”
“啊。”謝箐醒過神,“沒事,我沒事。”趕忙土堆上跳下來,“棺材里是尸,高一米六,雙耳上帶著銀耳環,如果所料不差,閻舉去世時正好失蹤,有人知道是誰嗎?”
村長抬高了聲音,“十年前?”
“秀芝!”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忽然喊了一聲,膝蓋一彎就跪在了地上,“大妹,你死的好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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