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蘇晚遍尋不見的徐青云，卻是面無表地出現在某個院子里。

他邁上臺階，推開門走進廂房，淡漠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略皺了下眉頭后，走過去將帶來的木盒子放下。

暮云深已經不再發瘋，瞥見盒子挑了挑眉：“這是什麼？”

“你要的東西。”

“哦？”

暮云深的聲音里帶著一抹笑意，而后放下酒杯，打開了盒子，待看清楚里面的東西時，神有的正經。

他低垂著頭，盯著連槍弩半晌，方才問：“怎麼沒有劍弩？”

徐青云垂下眼簾，“劍弩在村子里，尚未帶來。”

暮云深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合上盒子放到一邊，瞇著眼睛看徐青云，聲音依舊輕得像是沒有重量，卻又帶著一子說不出的沉，就像是這昏暗的房間。

明明，窗外日明，偏偏暮云深讓人遮住了。

“你想拿這個，跟我討什麼？”

“十一。”徐青云對上他的視線，面沉著，聲音平靜。

“什麼？”

暮云深聲音里帶著一抹錯愕，難得擰了眉頭：“你說什麼？”

“我要十一。”

徐青云再次重申。

暮云深沒說話，臉不太好，須臾，扯著角冷笑。

“徐青云，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就憑這麼一把破連槍弩，就想換一個十一？呵，你是瘋了嗎？”

“我們是在換。”徐青云面不改，視線平靜無波地掃過暮云深放在一旁的木盒子，“你可以選擇換，或者不換。但是……”

他頓了一會兒，勾著角邪肆不羈地笑了。

“這的確就只是一把破連槍弩，可那又怎樣？如今這世上，不是除了我，再沒人做得出來麼？”

“你威脅我？”暮云深黑了臉，氣氛驟然降至冰點。

威如黑云城般過來，徐青云仍舊站的筆直，無懼無畏地直視著暮云深。

“以稀為貴。”他出奇的平靜，“我不過是同你平等的換，你可以選擇換，或者不換。”

暮云深氣笑出聲。

“好啊，好！”

“徐青云，你可真不愧是我教出來的！”

徐青云繼續道：“你可以有很多個十一，沒了這個，還有下個，只要那些人還在，十一，就永遠在。”

“但，連槍弩不一樣。”

“放肆！”

暮云深怒吼出聲：“我可是你舅舅！你怎敢這般跟我說話？！拿我阿姐的東西來威脅我，徐青云，誰給你的膽子？！”

話音落下的剎那，暮云深影如鬼魅閃過，接著“砰”地一聲，徐青云被他攥住脖子抵在了墻上。

“徐青云，你當真以為，你翅膀了，就能跟我板了嗎？”

“我并無此意。”徐青云不驚不惱，平靜沉著的讓人心驚。

“我只不過想跟你做個換罷了。”他看著暮云深泛紅的雙眼，繼續道：“你可以選擇換，或者不換，當然，東西我已經帶來，你即便是不同意換，我也不會帶走。”

“你什麼意思？”暮云深皺了眉頭，臉黑的像是閻羅。

“字面上的意思。”

徐青云移開視線，視線看向別。

“小舅舅……”

暮云深被他乍然的喊聲驚到，猛地睜大眼睛退開。

那模樣，活像是到獵人的小兔子。

徐青云手了脖子，云淡風輕地看了他一眼，“是我娘子，也是小舅舅的外甥媳婦。若小舅舅愿意，我會在臨行前，帶來拜見您。”

暮云深臉一點一點蒼白下去，退到門口時，坡有些氣急敗壞地吼了句：“誰是你小舅舅！”

說話，打開門快速的離去。

徐青云朝門口了一眼，烏黑眼眸中閃過一抹，角勾出一抹笑，隨即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

“主……”

外面候著的人見徐青云走出來，快步迎上來，恭敬地行了一禮：“剛剛宮主是怎麼了？”

“大概是太高興了。”徐青云面不改地說完這句話，便揚長而去，獨留下護衛愣在原地。

秋風瑟瑟，那人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直到有人喊，他方才困地抓了抓頭，真是奇了怪了，以往徐青云和暮云深的見面，即便不是飛狗跳，那也是針鋒相對。

幾乎每次，暮云深都會被徐青云氣個半死，怎麼可能高興呢？

-

蘇晚第三次回頭時，徐鎂忍不住開了口：“二嫂，你在看什麼？”

秋日的下午，日在西天邊灑下大片的橙紅，蘇晚拎著個菜籃子來趕晚市。

梧桐鎮的集市，分為三種：早市，晚市，夜市。

一般而言，早市的人最多，也最為熱鬧，能從天蒙蒙亮，一直持續到午時。

晚市的話，時間相對較短，出來擺攤的商戶也沒有早市的多，但這個時候來的，多是賣吃的和日用品的。

蘇晚領了忘憂給的任務出來買菜，順道帶上了徐鎂。

然而，一路走過來，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你到底怎麼了啊？二嫂。”

見蘇晚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徐鎂擔心的不行。

“沒事兒。”蘇晚淺笑著搖了搖頭，瞥見不遠賣糖人的，便帶著徐鎂走過去買了幾個。

但，那視線似乎還在盯著自己。

蘇晚猛地回過頭，卻仍未發現任何異常。

到底是誰？

“二嫂，二嫂……”

裳被扯，蘇晚這才回了神，便見徐鎂提醒自己付錢。

“對不住……”蘇晚忙掏出銀子來，付了錢，帶著徐鎂往前走。

“二嫂，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買完豬和排骨后，徐鎂蹙著眉擔憂不已地問。

“可能是我昨天沒睡好。”蘇晚淺笑，卻驟然聽見一聲促狹的笑意，猛地轉過去看，卻是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二嫂，二嫂……”

見一副丟了魂的模樣，徐鎂不安的抓著的胳膊，那架勢，像是生怕丟了似的。

“我沒事。”蘇晚輕輕搖頭，視野中卻是瞥見遠人群中一閃而過的人影。

只可惜，那人穿著披風，帶著兜帽，連是男是都分不清楚。

“回去吧。”

“嗯，好。”

徐鎂心下不安，見蘇晚提議回去，忙乖巧地應了，又幫著拎起買來的吃食，跟在蘇晚旁一路往回走。

回到醫館后，蘇晚第一時間就是去后院，但見徐青云正在套馬，這才松了口氣。

“相公。”笑著走過去。

徐青云卻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了？”

他下意識地握住蘇晚的手，察覺手心冰涼，不由皺了眉頭。

“手怎麼這麼涼？還有臉，怎麼這麼差？”

“沒事。”蘇晚搖了搖頭，笑看著他道：“咱們今天早些回去吧，我買了排骨，讓娘給咱們做排骨吃吧。”

“嗯，好。”徐青云點頭答應下來，眸中一閃而過的愧疚。

蘇晚松開他的手，“我去喊上小，咱們一起回去。”

“好。”徐青云應聲，嗓音卻是帶著苦。

已經……是最后一日了。

三天的時間，怎麼就那麼短暫呢？明明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就已經，轉瞬而逝了……

他的，他的小娘子，他要如何開口，又該如何跟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