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案子里,有蘇婉瑩的影子,所以李錦并不太相信這個丫鬟的說辭。
太冷靜了。冷靜的不像是一個正常姑娘該有的模樣。
杏兒是譚沁從家里帶來的丫鬟,與譚沁的年紀相差不大。
在瞧見那樣的殺人現場時,竟然不心驚,不害怕,躲在后面等著譚沁離開,然后像是沒事人一樣,潛水中,拉著一尸,綁在水底的石頭上。
李錦冷冷地睨著跪在地上的模樣。
比金舒更纖瘦,比譚沁更年輕。
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要有過怎樣不堪回首的經歷,才能有這般驚人的定力?
這不合常理,也不合邏輯。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屋的空氣漸漸變得有些灼人。
跪在地上的杏兒,心跳的很快,呼吸漸漸有些了節奏。
回答不上李錦的話。
“這些話,是誰教你的。”李錦睨著,上的威讓眾人都覺得不過氣來。
就連譚沁也驚訝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杏兒,干癟的上下一:“王爺……”
“表姑娘自難保,還是收起你的良善。”李錦毫不客氣的將譚沁的話打斷,目始終落在杏兒的上,“本王再問你一遍,是誰教你的這些話?”
杏兒不語,肩頭卻已經開始微微抖。
“你說不清從哪條路回來的,也說不清遇到了誰。”李錦起,上前兩步,半跪在杏兒的面前,語氣和了不,“說說看,你為何要站出來頂這一罪?”
說到這,他輕笑一聲,睨了一眼屋閉的后窗,小聲說:“你頂的這一罪,不會讓你家小姐做的事一筆勾銷的,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這輕描淡寫,只有他和杏兒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話,讓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驚訝的抬起了頭。
那雙水靈的眼,看著李錦的面頰,腦海中思量了很久,只點了一下頭,依舊什麼都沒有說。
但這一個作,已經讓李錦心中有數了。
他起,睨著屋的兩個人,擺了下手,清冷地說:“送去京兆府吧。”
就見杏兒渾一怔,忙直起子:“王爺!我家小姐……”
“你還在等?”李錦回眸,自上而下的看著這個天真的孩,“等不來的。”
杏兒愣住了,子一,癱坐在地上:“怎麼會……”
李錦轉,一邊往外走,一邊留下一句話:“又不是第一次辦這樣的事。”
不是第一次,讓別人為的所作所為埋單。
也不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手段,將自己置事外。
蘇婉瑩,在六年前的那一場雨腥風里,第一個跪在行宮李錦的面前,義正言辭的指認著李牧為謀反,做下的樁樁件件不可饒恕的罪孽。
當時言辭鑿鑿,卻又在事后朝中與李錦對峙的時候改口,說是道聽途說。
那次,為了平息李錦的怒火,拿出一個朝野表率的模樣,太子當時便做了個樣子,由刑部牽頭調查此事。
于是蘇婉瑩指認了三五個商賈家的小姐,輕而易舉的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在那之后,李錦忍三年,才重新在暗中將當年之事詳細的調查,才發現那幾個商賈家的小姐,皆是有重大的把柄被蘇婉瑩在手里,不得不認。
要麼替頂罪,要麼全家從此寸步難行。
但那時候,與太子沆瀣一氣的蘇婉瑩,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們?
罪頂了,抄家的抄家,下獄的下獄。
待從天牢出來,死的死,傷的傷,十室九空,家破人亡。
而那些姑娘或投井,或自縊,茍活于世的,皆是自己手毒啞了嗓子,嫁到千里之外,才算是保住了命。
太傅那日,給李錦的那句話,那張紙,那平分的一豎,求的便是他對此案的既往不咎。
太傅至今,就算看出太子的船已經是風雨飄搖,危在旦夕,卻不敢踏李錦的陣營,便也是因為這一案,牽扯甚廣。
他在衡量,在猶豫,用自己的一個二兒,換整個蘇家的平穩安定,是不是一場劃算的易。
院子,如金輝,暈染出一片耀眼的澤。
李錦提著擺,邁出門檻的瞬間,便瞧見了等在院子口的太傅蘇宇。
年近花甲依然氣宇軒昂,朝服在,不卑不的站在月門下,注視著從屋剛剛走出來的李錦。
他拱手,深鞠一躬。
李錦睨了后一眼,對金舒和周正說:“在這等我。”
說完,換上自己尋常的笑意,迎上前去,虛浮了一把:“蘇大人快快請起,李錦不起這一拜。”
卻見蘇宇不,腰彎了九十度:“老臣,愿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李錦一滯。
他于空中的手怔愣了一下,微微瞇眼,低了聲音:“太傅大人可想好了?”
蘇宇深吸一口氣:“想好了。”
比起被太子扣上一頂莫名的帽子,落得一個兔死狗烹,滿門盡滅的下場,他寧可放棄曾經,轉而尋求李錦的庇護。
他不傻,他知道街上那一遭,是皇帝對他的警告,是皇帝故意給他一個機會,推他到李錦的面前。
如此,興許還有那告老還鄉的一線希。
李錦垂眸:“為何?”
雖然蘇宇尋他幫助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轉變如此之快,李錦不理解。
就見蘇宇稍稍起,目堅定的看著李錦,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太子要對裴義德下手了。”
他自嘲一般的輕笑:“裴大人對他忠心耿耿,尚且落得這般下場……”
說到這,蘇宇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李錦這次,扶著他的臂彎,用力的將他扶起,看著蘇宇的面頰問:“他什麼時候手?”
蘇宇遲疑了片刻:“中秋過后,朝堂上,他會聯合幾位員,參奏裴義德收盛州知府云建林的巨額賄賂,打算將他和云建林一起拽下去。”
原來如此。
李錦深吸一口氣,盛州那一本行賄賄的冊子,還真是讓太子將效力發揮到了極致。
他拍了下蘇宇的肩頭:“本王知道了。”
見他只有這一句話,蘇宇愣了一下,開口又要說什麼。
卻見李錦睨著他笑起:“不需要太傅大人效什麼犬馬之勞,只需要大人在未來某日,能在太極殿上保持中立便可。”
他睨著蘇宇鄭重其事的行了個大禮,薄抿,什麼都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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