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暮春,門口的簾子已換了竹簾,過竹簾,約看到室恍惚的燈和穿梭的人影。良久,瑟瑟終于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屋。
濃烈的藥味散布在室,帶著令人心酸的苦。
定安侯江雁負手在室踱來踱去,原就滄桑的臉上,更是布滿了青的胡碴,好似一下老了幾歲。他的后,是他的大夫人,也尾隨著他的步子,不斷走著,安著。
瑟瑟好似沒有看到他們,徑直越過他們,向室而去。
“站住!”定安侯低沉的聲音好似從虛空中傳來,“兩日一夜,你到哪里瘋去了?”
瑟瑟腳步一頓,頭也沒回,冷聲道:“爹爹,你若是教訓我,也要等我看了娘再說!”言罷,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迎面幾個太醫從室步出,都是一臉沉郁,連連搖頭。
瑟瑟心頭再次一沉,口悶痛難忍。
室的藥味更濃,瑟瑟的娘躺在床榻上,消瘦得令人心酸。瑟瑟奔過去,握住娘的手。
“瑟瑟,你回來了?”駱氏原本明亮麗的雙眸,已經有些渾濁。抓瑟瑟的手,輕聲道,“孩子,娘要去了。你記得娘說過的話。日后,便讓紫迷也去伺候你。紫迷的父母原是娘的屬下,武藝妙,子沉穩,娘很放心。青梅雖沒武藝,但故去的爹爹是娘的師,可以觀天象,識晴。青梅已盡得爹爹真傳,你若是出海,定會用到。”駱氏說了這一番話,便有些支撐不住,咳了一大口。
“娘,別說了。您歇著吧。”瑟瑟悲嘆道。
“孩子,記住,要照顧好自己。”駱氏越說聲音越低,一雙黑眸越來越沒有神采。
瑟瑟到手中的溫度越來越冷,越來越冰。而娘的眼,著,慢慢地合上了。
一瞬間,瑟瑟只覺得口好似破了一個,有涼風緩緩地灌。世間萬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停頓了。
從此以后,是孤獨無依的。
再沒有人,會用溫的手,的發。再沒有人,用和的聲音,“我的孩子”。再也沒有人,在累了苦了委屈了時,安鼓勵。
再也沒有了。
四周響起丫鬟的哭聲,爹爹和大娘沖了進來,撲在那里,哭泣。可是,瑟瑟沒有哭,的淚,只在心里流。
靈堂連夜設了起來,駱氏的靈柩擺放在那里。依照生前的愿,停靈三天后,便將尸骨火化,由瑟瑟帶往東海。生前,駱氏固執地守候這份,死后,卻再不愿與夫君同,而是,選擇了摯的大海。
第二日,天沉,瑟瑟全縞素,守候在靈堂。
日幽冷,自鏤空雕花的窗子間進來,在冰冷的地磚上投下一片片暈。
瑟瑟的娘出低微,且又是妾室,自然沒什麼人來吊唁,是以,靈堂一片清冷寂寥。
寂靜之中,一陣腳步聲傳來。
瑟瑟抬首,看到夜無煙緩步走來。他背而立,一襲深絳袍服襯得他面冷凝肅然。他在堂前拜了三拜,便緩步向瑟瑟走來。
瑟瑟沒料到,夜無煙竟會來吊唁娘。他那樣傲然冷冽,從未將放在眼里,也沒將爹爹放在眼里,怎會來吊唁?可,他終究來了。或許他的心,并非想象中那樣冷。但,不管如何,對而言,這些都不重要了。
看到他走來,垂下了頭。
夜無煙走到瑟瑟面前,站定。
跪在那里,白裳云一般鋪開,墨傾瀉,幾縷垂至前,遮住了清冷憔悴的面容。
“別太傷心了,注意子!”他低聲道。
聞言,只是淡漠地點了點頭。
他在畔凝立良久,哀嘆一聲,轉離去。走到門口,他忍不住回。看孤零零跪在那里,形纖細消瘦,他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陣酸。似乎看到多年前,孤零零的自己。
幾日前,因打扮得妖艷風宛若青樓子,且還試圖勾引他。是以,他才一氣之下,將遷回了娘家。可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子,卻和之前判若兩人。
他覺到全似乎被冰霜凝結,散發著清冷淡漠的氣息,他和說話,似乎并未放到心里,只是把他的話當了一陣風,抑或本把他當了山石或木頭。
他沒料到,那個在他眼里俗不可耐的子,竟也有如此冷傲的一面。而且,那種冷和傲,是骨子里散發出來的,不是裝出來的。
“三日后,我來接你回府!”他忽而撂下這句話,負手匆匆離去。
或許,他該好好了解了解他的側妃了。
瑟瑟聽了他的話,只是輕輕挑了挑眉。
風起,一室的白幡飄。
三日后。
風凄凄,雨綿綿。
雨霧籠罩,世間一切都是那樣朦朧。
一片空曠的花林里,紅紅白白的落花被打落一地,殘紅凄白夾雜著,堆積在地上,好似地毯,一路蔓延。
瑟瑟一素服,站在霏霏細雨里,仰頭著晦的天,著雨落在面容上那沁涼的冷意。
里張狂著一種沖。那種沖讓足尖一點,在蒙蒙雨霧中舞起來。墨發,在雨里瘋狂飄揚;云袖,在風里飛揚肆。
沒有竹伴樂,只有雨聲凄清。可是,這毫不影響的舞。
的舞姿,時而瘋狂魅,湍急如流水般吶喊著心頭的悲愴。時而輕飄逸,安靜如落花飄零般訴著逝去的悲涼。
世人都知江瑟瑟是京都才,琴棋書畫皆,卻無人知道,的舞也是一絕,因為從未在人前舞過。的舞只用來宣泄自己的心。有輕功的底子,是以姿輕盈,甚至可以在人的手掌上舞。
只是,至今沒有找到那雙手掌。
雨漸漸大了,雨聲時緩時急,打了的衫和墨發,舞間,水珠濺起。就那樣瘋狂地舞著,直到足尖傳來一陣刺痛,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
“兩個時辰了,你不累嗎?”一道優雅的聲音帶著不可言喻的暖意從雨霧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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